“陛下,草民...”

    話未說完,旻櫻曼就打斷了他的話:“騰大夫,你別說了,”就算他願意,她能讓嗎?

    旻櫻曼話鋒一轉:“是不是和朕呆在一起久了,心疾真的會傳染,芙娘以前就好好的。”

    騰希在牀沿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女子,有點兒心疼,他很認真的說:“任何人都有可能得心疾,但這和傳染沾不上邊,陛下別多想。”

    說着騰希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寫了個字。

    旻櫻曼看了過去,他的嘴角是帶笑的,酥酥麻麻的感覺自手心一直傳到了心坎上,她是真的感覺到了,他的回答都在這個字裏。

    她忽然就想到了他以前說過的話,他說若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疾,會賠着自己...她的心猛地顫了顫,現在及時止住還來得及,她本來也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現在又何必再多加上一人,她不想讓身邊的人一直付出。

    “騰大夫。”旻櫻曼輕輕叫他。

    騰希應着。

    “朕經過這次,想清了很多事情。”旻櫻曼一直看着他,發覺自己最愛看的是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她垂眸:“朕忽然覺得好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心疾會反反覆覆,朕不想治了,騰大夫走吧!”

    “你說什麼?”騰希看着她垂下的眸子:“陛下,你看着草民再說一次。”

    旻櫻曼擡眸:“騰大夫,朕放棄了,不想治了,不想浪費騰大夫的時間,也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所以騰大夫打哪來就回哪去!”

    騰希深吸了一口氣:“你是不相信我,還是覺得我是一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旻櫻曼垂眸:“朕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喜歡騰大夫,朕這病反正要壞就壞了,也沒個信報,騰大夫也別在朕身上浪費時間了,感謝騰大夫這麼盡心盡力,朕都記着。”

    騰希看着她那張忽然冷漠下來的臉,嗤笑了一聲:“你爲什麼總是這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是不是因爲你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話就隨你說了。你知不知道別人的感受,你考慮過我嗎?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呢?一定要這樣嗎?”

    旻櫻曼忽然冷冷看着他,語氣也是冷的:“騰大夫,朕以後想怎樣活,是朕的事,騰大夫莫不是看上了朕的身份,還是看上了朕的錢財,不然怎麼會喜歡我這麼一個病秧子。”

    旻櫻曼說着又冷笑了一聲:“行,朕不會虧待你,錢財,美女,朕都會給騰大夫賞賜,騰大夫出去吧!朕累了。”

    說着旻櫻曼轉過身子,背對着他,騰希站起身,一時也沒有走,他最怕的就是她這個模樣,彷彿回到了那日,這個世上或許就只有她輕易的兩句話就能傷到他。

    雖然明知道那是她言不由衷的話語,可他也是有自己骨氣的,就算是想爲他好,爲何不問問他的意見,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說不出來,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

    旻櫻曼聽見走遠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一滴淚從眼角慢慢滑落,她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不是個能長久的人,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去拖累他人,長痛不如短痛。

    旻櫻曼糊里糊塗過了三日,這三日她沒見到他,也沒問起他,或許他已經走了,是個人聽了那些話也會不好受,可是心裏爲何總是想起他,好想他忽然就出現在自己的牀前。

    又過了十天,旻櫻曼終於確定他走了,她拆開他給自己的藥包,裏面就剩下幾顆了,她忽然捨不得吃了,這是他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了。

    畫兒這時走了進來,看着鬱鬱寡歡的旻櫻曼,心裏淺嘆了一聲,她知道他們吵架了,那日她剛好在門外,倆人都深愛着對方,可偏偏命運捉弄人,她不好多說什麼,就只能不說,裝做不知道。

    “陛下,奴婢給您熬了些粥,您要不要起來走動走動。”

    旻櫻曼這十幾日就沒出過門,一個人心裏有事,就會什麼都提不起勁來,但她也確實沒有多少氣力出去走走,好像這幾年的勞累全部一次性壓了下來,讓她總是模模糊糊便睡了過去,不過這樣也好。

    “你出去吧!”旻櫻曼吐出幾字,就繼續眯着眼睛。

    到了晚上,心口忽然有點兒堵,旻櫻曼知道,或許是因爲忽然停了藥的緣故,瞧她這個病秧子,哪一日不吃藥就活不下去的樣子,生活還有什麼盼頭,不喫也罷,早死早超生,或許父皇母皇還能再生一個,這麼想着,忽然就笑了出來。

    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淚,嘴裏很苦,她走到窗邊,夜間的風讓她清爽了不少,她搬過來一張躺椅,決定在底下吹吹涼風,她不應該再這麼垂喪下去了。

    可是好想他,止不住的想,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睜開眼睛,就期盼他出現在自己眼前,像着了魔一般,眼角不自覺地又流出了淚水,隨它去吧!她閉上眼睛,又模模糊糊睡了過去。

    畫兒走進騰希院落的時候,聞見一股燒焦了的藥味,她推開門,看到騰希在躺椅上睡着了,而那股燒焦味正是從藥爐上發出來的。

    “騰大夫。”畫兒喊了一聲。

    騰希下意識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聞到屋裏的藥味,忙走過去將茶水倒入了藥爐裏,藥爐裏的火被撲滅。

    騰希這纔看向來人,問:“有事嗎?”

    畫兒點點頭:“陛下發燒了。”

    騰希心裏一緊,問:“怎麼好好的忽然會發燒。”

    “不知道,可能是晚上着了涼。”

    這天氣怎麼會着涼:“姑姑先去,我就來。”

    騰希洗了把臉,稍微理了理頭髮,就揹着藥匣子朝緋煙居去。

    到了裏屋,騰希放下藥匣,他沒想到她睡着了,本來不知該怎麼面對她,現在倒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他在牀沿坐下,拿過她纖細的手,診起脈來。

    旻櫻曼無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她睜開了眼,她眨了眨眼,以爲自己看錯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他不是走了嗎?難道是做夢?

    應該是做夢了,就算是做夢也好,她真的好想他,想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這麼想着,她就坐了起來,然後撲進了他的懷裏。

    騰希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呆呆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旻櫻曼擡起頭來,看着他呆呆的模樣,果然這是在夢裏,他都不會動,旻櫻曼點了點他的鼻尖,她歪着頭想,既然是在夢裏,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怕這心疾了,這麼想着,她就輕輕吻了上去,他還是沒動,像個僵硬的石頭一般立在那裏。

    旻櫻曼將舌頭一點一點伸了進去,不去管那狂跳不止的心跳,不去管心口間的疼痛,她只是好想他,這個夢太真實了,讓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我好想你。”

    騰希的心口也急速跳動着,他感覺到她呼吸粗重,便用銀針刺入了她的穴位,她重新躺了回去,臉上泛着兩朵紅暈。

    騰希倒吸了一口氣,去桌上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旻櫻曼再醒來時,看到桌旁有一人,那人背對着她,但那背影好熟悉,她閉了閉眼,背影還在那。

    騰希轉過身來,手裏拿着一本醫書,他看着醒來的女子,輕聲問:“好點了嗎?”

    “你...”旻櫻曼看着他,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陛下,草民也有自己的堅持,也有自己的自知之明,陛下既然不喜歡草民,草民以後不會多想,草民只是答應了人,在自己能做到的範圍內,草民還是要兌現自己的承諾,草民沒有高攀之心,也不需要陛下的任何賞賜,等陛下好了,草民自會走。”

    旻櫻曼看着他一字一句說了出來,又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把她的袖袍挽起,看着他把帕子放在她的手腕上,而他的三根手指抵在上面。

    透過薄薄的帕子,她還是感覺到他的指尖有一絲微涼,她朝帕子望去,什麼時候兩人之間又隔了層薄薄的輕紗。

    她忽地又想起那個夢來,夢裏的感覺太真實了,會不會其實那不是夢,想起最後那一下疼痛,她伸出手摸了摸,還是感覺有一點兒疼,不會是他用針扎的吧!

    旻櫻曼輕輕咳了一聲:“騰大夫,你來了多久了。”

    騰希淡淡瞥了一眼她:“纔來。”

    “哦,朕怎麼感覺這裏像被針紮了一下,很疼。”旻櫻曼看着他臉上的表情。

    騰希坦然地直視她:“陛下發燒,那是草民剛纔施的針,陛下現在要好些了麼。”

    旻櫻曼垂下眸子,所以他給自己施針之前,自己一直在做夢,然後被針扎的痛暈過去了?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去瞧他的眼睛,她一邊讓別人走,一邊卻在夢裏對他這樣那樣的,她吞吞吐吐:“那個,朕好多了,騰大夫不必要一直守在這的,朕...”

    “草民也不想,可是陛下情況特殊,草民不得不謹慎一點。”

    旻櫻曼無語了。

    騰希把帕子裝進藥匣裏,背過身的那一刻,嘴角微微勾了勾。

    說什麼並沒有那麼喜歡他!這鬼話他以後再也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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