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謝挽意不動聲色地走過來，並說：“還以爲您突然離開，是哪裏不舒服呢。”
“嗨，沒有。”
“沒有就好，我看您衣服上有褶皺呢，幫您拍一拍。”
說着，謝挽意擡手就要拍秦亦言的肩膀。
秦亦言一驚，趕緊喚道：“別別別，別碰這！”
這話一說出口，秦亦言就知道，謝挽意什麼都看出來了。
哎，這小子，還怪聰明的。
秦亦言有點無奈，同時，他又心生好奇：“怎麼看出我肩膀有傷的？”
“您這邊肩膀是緊繃的，而且您將這半邊身體，遠離我，這明顯是無意識的自我保護。”
謝挽意說的這些，秦亦言都毫無所覺。
聽後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秦亦言忍不住誇了句：“觀察得倒是細緻入微。”
這句誇讚，並沒有讓謝挽意露出笑意。
他直視着秦亦言的眼睛，問：“您爲什麼不讓我知道您受傷的事？”
“小事而已，沒有說的必要。”
“可您都受傷了，這還是小事？”
“這不是有你媽媽在嗎，隨便處理一下就好，別擔心了。”
聽到這句話，謝挽意沉默了會兒。
然後，他聲音低沉地開口：“家人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牽掛嗎？您不讓我擔心，是覺得……我沒有資格？”
“這是什麼話，你怎麼沒資格？”
“那您就應該告訴我，而不是瞞着！”
秦亦言點着頭，也覺得自己的確是不應該……
噯？
怎麼感覺被謝挽意給繞進去了？
秦亦言擡眸看着謝挽意的眼睛，發現這孩子的眼神，深沉而悲傷。
在對視的一瞬間，秦亦言哪裏還想着繞不繞的。
他只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考慮不周，讓孩子傷了心！
哎！
默默嘆氣之後，秦亦言開始考慮要說點什麼，來暖一暖孩子的心。
結果還沒等他想到，柳心愛開口點破了真相：“你爸爸不說，是覺得丟臉！”
秦亦言一聽，立刻挺直了脊背想反駁。
但是想了想，他又垂下肩膀。
這說來繞去，秦亦言還真是因爲怕丟臉，才隱瞞了真相。
至於爲何會丟臉……
秦亦言嘆道：“當年的我，哪能因爲丟個花瓶就弄傷自己？哎，歲月不饒人啊。”
“您會受傷，是因爲沒熱身就做了劇烈活動，和年歲沒有關係。今天換個年輕人來，一樣有很大概率弄傷自己。”
謝挽意的解釋，多少有些安撫的成分在裏面。
秦亦言聽得出來。
不過他給出的理由，倒是讓秦亦言有了自欺欺人的機會。
頓時，心裏都感覺好受了一些。
謝挽意還提議道：“治療這種挫傷，我很有經驗，讓我來幫您處理吧。”
秦亦言微微側過頭，語調輕鬆地問：“比你媽媽這位名醫還要擅長？”
“不敢提擅長，但久病成醫，下手更狠、更快，但效果也更好。”
謝挽意的描述，讓秦亦言輕鬆不起來了。
他決定還是讓老婆來幫自己。
但柳心愛已經含笑讓開位置，並讓謝挽意站過來。
柳心愛知道秦亦言在擔心。
但她很相信謝挽意，便打斷了秦亦言：“安心吧，在處理外傷方面，挽意的確很在行。”
“那……會不會疼啊？”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秦亦言不想試！
秦亦言想換回柳心愛。
但是謝挽意已經挽起袖口，手指輕輕搭在秦亦言的皮膚上。
這一瞬間，秦亦言好緊張。
他還記得柳心愛剛剛不小心碰到傷口時，那裏的痛感。
這要是換謝挽意來……
他得叫成什麼樣子啊？
秦亦言真心不想在孩子面前丟臉。
他要張口說話。
卻發現，謝挽意這裏摸摸，那裏晃晃。
倒是不疼，就是讓人心裏特別沒底。
接着，謝挽意突然一推！
只聽“咔嚓”一聲……
秦亦言覺得此刻自己應該尖叫！
但是，怎麼都沒疼？
他輕微地動了兩下，發現動手臂竟然也不疼！
這是，好了？
秦亦言一臉驚喜地誇讚：“挽意真是厲害！”
“我厲害的地方，還有很多，若是以後您想教訓誰，告訴我，我來幫您出氣。”
謝挽意幫秦亦言穿着衣服，說話的態度，也很平常，好像就是普通的聊天。
但秦亦言從其中，察覺到了暗示。
再聯想到剛剛那場風波……
秦亦言知道了什麼。
他擡眸看着謝挽意，並從他的眼中，看到一抹淡淡的戾氣。
謝挽意在壓制自己，只要他得到秦亦言的一句話，就會立刻採取行動。
這樣的他，很有行動魄力。
可秦亦言卻患得患失起來。
他甚至胡思亂想。
沉默了片刻之後，秦亦言開口，委婉道：“雖然我主張你教訓混蛋，但是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做。”
秦亦言現在突然就體會到做父親的苦心了。
他希望孩子強大，又擔心走錯路。
一顆心，在來回糾纏。
最後，“穩妥”二字佔據上風。
謝挽意聽後，迴應道：“我知道，我會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讓對方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
謝挽意是想讓秦亦言放寬心。
但他的補充，非但沒讓秦亦言寬心，反而感覺心裏面毛毛的。
柳心愛在旁邊聽着，那是越聽越不對勁兒。
在柳心愛看來，就不應該爲了不值得的人耽誤時間。
那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在這套準則下，謝挽意的想法，就很危險，也特別容易走向極端。
柳心愛不想看孩子走錯路，便要開口說話。
但是秦亦言握住了她的手，並輕輕拍了一下。
柳心愛側頭看過去，就看到秦亦言對她眨了下眼睛。
這是個暗示。
秦亦言在默默告訴她，不要操之過急。
想想也是。
他們才與謝挽意確定了關係，這就管太多，很容易讓孩子有壓抑感的。
但是不管的話……
柳心愛微微皺眉，並再次看向秦亦言。
然後她發現，秦亦言對她勾脣笑了笑。
那笑容好像有魔力，神奇地撫平柳心愛的忐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