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
老夫人忽然摸摸她的頭,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西垂的太陽。
“我是最瞭解景禹不過的,當年他隨父母出海出了事,一家三口只有他活了下來,自那以後這孩子就像把自己裝進了玻璃罐裏,對誰都隔着心。
這兩年好了一些,可又把蕭家的重擔壓在了肩上,將自己的責任看得比什麼都重,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這孩子其實心裏很苦,我都知道……”
說到這裏,老夫人眼角有了溼意,擡手擦了擦,又抓住時喬的手。
“小喬,我希望你對他多點耐心,真真切切的去了解他這個人,奶奶老了,唯一的心願就是看着你們相互扶持,白頭到老……”
時喬心中狠狠一顫,大爲觸動,不知怎麼的,心中發酸,竟開始心疼蕭景禹。
罷了,那天學校晚會的事就過了吧,等會見了蕭景禹,她就好好跟他說話,也不跟他吵架了。
“我知道了,奶奶。”
她咬着脣,低低的說着,被奶奶的情緒感染,只覺得眼睛發酸。
她暗自下定決心,無論顧清妍怎麼挑撥她,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能讓奶奶知道她和蕭景禹已經離婚了!
生而爲人,沒有一個是不苦的,看似冷漠疏離的蕭景禹,像是什麼都不在意,而又有誰知道他心裏有多荒涼呢!
還有奶奶,支撐着蕭家這麼大的產業,喪夫喪子,其中的苦楚,誰又能明白呢?
悲傷感懷了一番,老夫人也有些疲累,招來李管家,將一個錦盒放到她手上。
“小喬,這是奶奶一個月前找人給你定製的禮服,前日剛做好,就提前派上用場了,先試試去!”
她有些驚訝,奶奶竟然給她定製了禮服!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其實她也爲今晚準備了禮服的。
見老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她甜甜的道謝了,一打開就愣住了。
入眼的是一頂珍珠皇冠,每一顆都有她的成年男人的拇指大,色澤溫潤,一看就價值不菲,頂上還鑲嵌着一個碩大純淨的紅寶石,更是貴氣十足。
設計造型別致,應當是出自名家之手。
下面纔是禮服,月白色的質地,不知是什麼材質,微微透亮,最絕的是竟然鑲嵌了密密麻麻的碎鑽石。
亮閃閃的奪人眼球,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她瞬間急了,差點就要撒手。
“奶奶,這……這也太貴重了!”
她慌忙拒絕,貴重也就罷了,若是穿上這身,她絕對是今晚的焦點,她不是一個喜歡搶風頭的人。
老夫人按住她的手。
“小喬,這是奶奶的心意,況且,作爲我蕭家少夫人,這一身派頭,你擔得!”
“……”
蕭家少夫人的派頭,她擔得!
她隱隱約約猜到了今晚這個晚會的目的。
老夫人已轉身往屋子裏去,留下話。
“好了,去餐廳喫點東西,休息一下,晚點會有人來伺候你化妝,穿得美美的參加奶奶的晚會!”
“嗯”
她只得乖乖答應了,目送老夫人進了屋子,才抱着盒子回自己房間。
這個時候傭人都忙着準備宴會,這裏反倒冷清下來。
老夫人說了很多,這會兒一個人坐下來,她纔有時間慢慢梳理,眼下最緊要的還是肚子裏這個孩子。
按老夫人的心性,只要知曉她懷孕了,那被控制在醫院裏的顧清妍,她肚子裏的孩子絕對保不住了。
孩子何其無辜啊!
還有蕭景禹,他一定也會恨死她吧?
她沮喪的捂着臉,實在說服不了自己害那孩子一條命。
那……只能自己受委屈了?
忽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她轉頭,見秦叔笑吟吟的走過來,穿着藍色的園丁服,頭戴一頂草帽,他應是在這園子裏修剪花草。
“小喬,一個人發什麼呆呢?”
秦叔被她離婚的事連累,被蕭景禹辭退後再沒見過,沒想到又在老宅碰見了,她頓時覺得親切。
“秦叔,來坐!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沒想通!”
她擡手捋了捋額前的碎髮,示意秦叔坐。
“你是忽然覺得老夫人陌生吧?”
秦叔坐在她身邊的臺階上,忽然開口。
見時喬驚訝的神色,又解釋道。
“剛剛我路過那邊,無意間聽到老夫人的話。她一向憎恨私生子,你覺得陌生也不奇怪,這本也不是什麼祕密。”
“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麼緣由不成?”
一想到平日祥和的老太太,也會露出那般猙獰的神色,她好奇不已。
秦叔嘆了口氣。
“這還得要從老爺還在世時說起。
蕭家每一代人都精才絕豔,對商業有着天生的敏銳,所以蕭家才長盛不衰,可惜天妒啊!每一代都是單傳,從沒有列外,直到老夫人那一代。
老夫人生下景禹少爺的父親不久,老爺忽然帶回來一個懷孕的女人,每一個蕭家的血脈都被視爲珍寶,那時候老夫人年輕,人微言輕,在婆婆的壓迫下,無奈接受了那對母子。
那個孩子,就是現在景禹少爺的二叔。”
時喬聽得專心,她是知道蕭景禹還有個二叔住在鷺鷥城,不過從來沒見過,沒想到是這般來歷。
“不過當年老夫人同意接納二爺母子是有條件的,就是隻有二爺一個人入了蕭家族譜,算是蕭家子孫。
後來老爺去世的早,老夫人早早的撐起了蕭家,二爺的母親和子女便再沒能入蕭家族譜,直到現在。”
“那……蕭二爺怎麼想的呢?”
時喬好奇的問。
按理說,人講究落葉歸根,蕭二爺雖然是私生子,蕭家人也承認了他的身份,自己的後代和母親都入不了族譜,頂着那一個難聽的名頭,怎會甘心!
更何況蕭家還有這龐大的家業,無盡的財富。
秦叔忽然壓低了聲音。
“蕭二爺當然有想法,只不過老夫人強勢,死死壓着,至於以後……就看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