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停了車,卻沒急着叫醒副駕駛上睡着的人,只是解開安全帶,側靠在位置上靜靜地盯着他看。
這幾天米可因爲家裏的事來回奔波,臉上盡是疲態,上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車裏沒開燈,只能藉着外面路燈的昏暗光線才能勉強看清他藏在陰影裏的臉。
他睡得很安靜,沒有多餘的小動作,乖乖地側靠在座椅上,手腳略微蜷縮着,胸膛隨着呼吸緩慢有序地起伏。
鄉下沒有城市裏的喧囂,天氣冷得連蟲子也早早冬眠,祥和得彷彿置身夢鄉。萬賴俱寂,顧風只聽到自己的心臟正在他的胸腔裏有力地跳動,一聲一聲,響如擂鼓。
他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注視着旁邊的人,放任自己沉溺在米可溫柔的睡顏裏,眼底是化不開的深情。
這個人怎麼能長成這樣,每個五官都恰到好處,全都是他最喜歡的樣子,就連因爲睡得不太安穩而微微皺眉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顧風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撫平那眉間的褶皺。
纔剛剛觸碰到,緊閉的睫毛便輕輕顫了顫。接着,一雙漆黑眼眸盛開在昏暗的車廂裏,倒映着朦朧的柔光。
有些粗糙的指腹下是月光般的溫潤觸感,放肆的指尖從光潔的額頭劃過,將散逸的劉海撥開,再順着額角一路滑至頰邊,繾綣地摩挲着細膩的肌膚。
也許是剛睡醒的原因,米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還不甚清明的眸子愣愣地看着顧風深邃的眼睛,任他溫熱的手背在自己臉上停留。
他們在昏暗的車裏沉默地注視着對方,纏綿交匯的視線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炸開。
“誰在那裏!”
一道刺目的強光打過來,伴隨而至的是一聲警惕的喝聲。
顧風揚起的那隻手向上挪了幾寸,爲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擋住白光,同時打開了遠光大燈。
米可回過神來,轉過頭適應了一下強烈的燈光才向着前方看過去。
不遠處的二樓上站着箇中年婦女,擡手擋着射向她的比她手裏的強光手電筒更亮數倍的汽車燈光,又問了一句:“誰回來了?”
顧風關了遠光燈,打開車窗探出頭去,對着那人喊:“李阿姨,是我,顧風!”
“哦喲,小風回來了!”李阿姨關了手電急匆匆地進了屋,很快樓下大門就開了起來。
“到了。”顧風給米可解開安全帶。
“...哦。”米可臉上被他碰過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燙着,手忙腳亂的打開車門下車。
車內開着空調,一下來就和撲面的冷空氣撞了滿懷,讓人不自覺地戰慄瑟縮。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呀?”李阿姨小跑着過來,臉上帶着點倦容,關切地問,“飯吃了沒啦?”
“路上有點堵車,隨便吃了點兒。”顧風笑着和她說話,指尖輕輕搭在米可的腰上推他往前走。
李阿姨皺着臉:“怎麼也不先打個電話啦,都不知道你要回。”又看着一邊的米可,“這個小夥子是你朋友哦?”
米可笑着跟她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米可。”
“這是我隊友。”顧風給她介紹,“他今年跟我們一起過年。”
“那好啦!”李阿姨笑起來,“你爺爺高興的勒。”
“爺爺睡了沒?”
“早睡咯,我都準備睡了...”
三個人一路進了院子,米可藉着路燈打量了一番,附近都是這種獨幢小洋房,與真正的鄉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我去給你們把飯菜熱一下。”
“好,隨便熱兩個菜就行,我們路上喫過。”顧風看着米可問他,“累不累?”
米可搖搖頭:“還好。”
“我先帶你去房間,等下喫點再睡?”顧風領着他上樓,把人帶到一間屋子裏,開了燈又檢查了一遍房內的設施,“這間屋子很少有人住,要是有什麼你就跟我說,我就在隔壁。”
“嗯。”
顧風看他興致不高,忍不住走近了些,將人逼退到牆角,嘴角噙着笑:“怎麼了?已經進狼窩了,想跑也沒得跑了。”
“...沒什麼。”
米可心底深處其實是有點緊張的,他不太想和顧風共處一室,這會讓他忍不住想起那次...
當時的記憶其實很少,但在時間的沉澱下,偶爾會有一些短小的片斷閃回。
他還依稀記得那個時候顧風是怎樣狂熱地吻他,一想起來,舌尖都還有些發麻的感覺。
忍不住舔了下嘴脣,低頭看到顧風垂在一側的手,又想起那天晚上這雙手是怎麼撫過他的背脊...
他閉上雙眼使勁搖了搖頭,將荒唐的回憶趕出腦海,擡頭對上顧風的眼睛:“你...”
“嗯?”顧風直直地盯過來。
“算了,沒什麼...”
顧風的酒量一般,他想問他那天晚上的事情還記得多少,但——
“我可以親你嗎?”顧風突然靠了上來。
“你...”米可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起來,往後躲了躲,梗着脖子低罵,“又發什麼神經。”
一隻手墊在他腦後,顧風輕輕用了點力,將人拉近,和他貼着額頭,用低沉的嗓音呢喃:“你這副表情,不是在邀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