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48 章 第 48 章
    李雲璟嘖嘖兩聲:“陸三哥膽子肥了呀,還敢給你二姐張羅婚事,就不怕陸大叔跑邊關去抽他!”他可是知道陸家老兩口可心疼閨女了。

    陸舟想了想,道:“三哥可不敢,也許是三嫂有意。虎頭說男方家是當地豪紳,和三嫂孃家沾親。”

    李雲璟扒着信看了看,然後道:“我青叔當年也在滄州守過一段時間,如果這徐家是當地望族,青叔應該會知道一些。我們不如先跟青叔打聽打聽。不過我覺得如果是陸三嫂孃家親戚,想來這人家應該不差。”

    陸舟就點頭:“說的也是,畢竟三嫂可比三哥靠譜多了。”

    項冬青還真知道徐家。

    他道:“徐家雖無人出仕,但也是有名的義商。無論是對外戰爭還是陳國境內天災,徐家都會捐出大筆銀錢物資。我在滄州時,徐家還是徐敏當家,我和他曾有過一面之緣。這人雖是商人,但學問也不差,言談有度,行事頗有君子之風。你說的徐飛就是徐敏的長子,想來應該也差不了。”

    “本朝重文抑武,有戰事時朝中那些文臣都要在軍餉上斤斤計較,這也剋扣,那也不批,更別說現今太平年月了。你三哥如今任無棣副指揮使,手底下有軍隊。真遇着戰事,有一個富商親家日子可要好過許多。”

    “可爹孃一定不許三哥拿二姐換富貴的。”陸舟道。

    項冬青搖頭笑道:“陸三郎當然不是那種人,我只是把我想到的都告訴你。陸二娘子若和徐飛兩情相悅,那些利益也不過是附加的好處罷了。若她和徐飛無緣,想必陸三郎是不會勉強他妹子的。不過我想陸二娘子敢不遠千里去邊關重地,她的心志定十分堅定,旁人的決定不會輕易影響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就算她願意犧牲自己去換家人安康,那也是她的選擇。而陸四郎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讀書。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少操閒心,你都十四了,這個頭有些拖後腿了。”

    陸舟的心彷彿被紮了無數把刀,他擡眸幽幽的看着項冬青:“青叔,你也學壞了。”

    李雲璟拍了怕陸舟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師弟,我們可以用知識碾壓他。”

    項冬青面無表情的走了。

    李雲璟攤了攤手:“你看,抓住痛點,一擊克敵。”

    陸舟:……

    轉眼就到了考試的日子。

    華陽書院和其他書院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的考試共有三場。第一場考貼經和墨義,第二場考策問和詩賦,這些和其他書院大體都是一致的。不同的是這第三場,華陽書院加試體力。

    報考的學子們被統一帶到城郊青城山,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負重往返者即爲過關。

    入學之後,書院也會開設騎射,劍術等一應課程。其評分佔比和四書五經同等重要。

    這一場考試是華陽書院第二任院長提出的。他的意思很明確: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雖然尋常人家沒有這個條件學習騎射,但也應當錘鍊體魄。那些離了馬車走上幾步就氣喘吁吁的學子,華陽書院是要不得的。當然,本身身體孱弱的學子又另當別論了。

    而據說這第二任院長雖是個讀書人,但年輕時也是跟着太祖皇帝上過戰場真刀真槍的立了軍功的。所以他看不慣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也是正常。

    雖然這個提議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備受爭議,也直接導致了華陽書院那一年報考的學子人數直線下降。但當年考進華陽書院的學子們一經出仕,個個都是文武雙全的好苗子。也是從那年起,華陽書院在陳朝一衆書院裏脫穎而出。

    那幾年也有相當一部分的書院紛紛效仿華陽書院,但卻少有堅持下來的。因爲陳朝重文抑武的大環境,很多學子們並不重視武藝,加設的體力考試也不過走個形式罷了。

    畢竟朝廷科舉出仕又沒有規定考生必須會武藝,如果學文的都會武藝了,那隔壁武舉豈不是形同虛設了。

    袁敘白從揹簍裏取出水袋,咕嚕嚕灌了下去,然後擦了擦腦門沁出的汗水,喘着粗氣道:“可真是造了孽了,我連考三年,就連着爬了三次青城山。”

    他晃着三根手指,誇張的瞪大眼睛。

    李雲璟嫌棄的瞥他一眼:“不就是爬山嘛。”

    袁敘白叫道:“爬山還不夠呀!這青城山可是方圓百里最高的山了,而且我們還揹着這麼重的東西呢!誒,你們倆走那麼快乾嘛,等等我呀!”

    陸舟道:“你快些吧,不然太陽落山可就下不去了。”

    袁敘白緊了緊揹簍,咬着牙跟了上去,嘴巴還不停叨叨:“我說你倆怎麼都不知道累的。”

    陸舟說:“這山上空氣舒潤,清爽宜人,我們賞着景就能通過考試,這不比在逼仄沉悶的監舍裏舒服多了。”

    李雲璟附和道:“就是呀。而且這山上還有好多我們沒見過的花草呢。哎,如果不是怕誤了規定的時辰,我還想抓個兔子烤來喫呢。我師弟烤兔子可香了。”

    袁敘白嚥了咽口水:“你別說了,我都餓了。”

    “揹簍裏不是有乾糧麼?”

    “乾糧能和肉比麼!”

    “有的喫就不錯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李雲璟忽然‘咦’了一聲,他指着前方道:“那人作弊!”

    袁敘白正扶着膝蓋換口氣兒,聞言擡頭看了一眼,然後渾不在意的收回視線,道:“你管他的,那人去年和我一起考的,也是喊人揹他走的。”

    李雲璟氣不過:“可他這是作弊呀,對其他人不公平!”

    陸舟蹙着眉看了眼前頭那人,道:“第三場考試的題目是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負重往返,再沒有其他規定。所以只要他按時抵達目的地,管他用什麼手段呢。”

    “可是……”

    陸舟打斷李雲璟的‘可是’,他說:“你忘了麼,咱們先生說過,書院雖是讀書的地方,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一個官場的縮影。階級永遠存在,欺壓就不會消失。”

    袁敘白跟着點頭,然後衝前頭點了點下巴,道:“那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叫宋顯,是登州知州曹喜的親外甥。曹喜你們知道麼?劉太后身邊有個得力大內監曹端成,曹喜是曹端成的乾兒子。”

    “那曹喜原本是成都府人,他妹子當年嫁給成都府一個宋姓商人,如今藉着曹喜的勢壟斷了不少生意。如今的成都府尹據說是曹喜的門生,和宋家很是親近。好在成都府勢力複雜,也不是曹喜一家獨大。”

    李雲璟聽的雲裏霧裏,忍不住撓撓頭:“官場太複雜,真不如回家種地。”

    袁敘白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我就想做生意賺錢,當官有什麼好的。”

    陸舟就問:“你既不想做官,爲何費這麼大勁兒考學?不如早早的接手家裏生意,然後娶妻生子。”

    袁敘白就嘆氣:“我倒是想了,可我爹孃親哥都想我考官。他們說我叔叔一人在官場,勢單力孤的,要我也出仕給我叔叔撐場子去。”

    李雲璟就樂:“你不給你叔叔扯後腿就不錯了。”

    袁敘白竟難得的沒有反駁他:“你說的很對,我就好怕別人給我下套。”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下山,和宋顯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李雲璟每次擡頭都能看到揹着宋顯那個年輕人腳步越來越沉重,他身邊幾個明顯是宋顯的狐朋狗友們,還在高聲呼喝,拿人取樂。

    李雲璟覺得心裏很不舒服。突然手裏被塞進一顆石子兒,李雲璟偏頭看向陸舟,陸舟朝他眨眨眼,然後用下巴點了點那個正拿着樹枝兒抽打年輕人的紈絝。

    李雲璟霎時心領神會:“得,今兒打不着兔子,就讓小爺拿你解解癢。”

    沒人看見李雲璟是如何動作的,只聽‘哎呦’一聲,那紈絝往前一撲,正好撞到宋顯的屁股上。揹着宋顯的年輕人明顯體力已經透支,根本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直接向前一栽,宋顯也被脫手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紈絝受了驚,忙爬起來去看宋顯,自顧扇着巴掌道:“我剛纔沒留神,腳滑了,你沒事兒吧。”

    還不等宋顯說話,他又惡狠狠的瞪了眼倒地的年輕人:“你是怎麼搞的,背個人都背不穩,把宋公子摔壞了,便是賣了你也賠不起。”

    宋顯被摔的懵了一下,聽着好友嘰裏呱啦一頓說,不由有些心煩:“行了焦明,快扶我起來。”

    他看了眼那年輕人,蹙眉道:“你把本公子摔了,說好的錢我就不給你了。剩下的路我也不用你背了。”說完轉身就走。

    那年輕人掙扎着爬起來,虛弱的說:“宋公子,我,我還能行。”

    宋顯連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這時李雲璟三人已經到近前了,他們把那年輕人扶了起來,見他嘴脣發白,渾身不由自主的發抖,明顯已經累的脫力了。

    李雲璟就有點恨鐵不成鋼:“你不要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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