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75 章 第 75 章
    吳家一如既往的冷清,樹下的藤椅還在原處擱着,只是那上面的人已經不在了。想起回鄉前幾人還圍坐一起聽吳父說故事,雖然陸舟知道人已經不好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吳母顯然已經沒了精神頭,吳大娘子也愈發沉默了。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陸舟一時間也不知是怎樣的心情。他有時候甚至在想,吳父看似通透的表象下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在他心裏,將妻兒至於何地呢。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侄子吳樹,他僅僅就是爲了報復吳家麼?

    “師弟,你又在琢磨什麼?從吳家回來你就一聲不吭的,怎麼了?”

    陸舟搖搖頭:“沒事兒,只是忽然想起師兄你說過的話。”

    “我說的話可多了,哪句呀?”

    “你說烏雲遮蔽太陽,在陰影之下會有多少冤屈等不到重見天日的那天呢。”

    “嗐!我那就是隨口一說,你可別鑽牛角尖兒。吳家這事兒要怪就只能怪吳伯父心軟。”

    陸舟目光漸漸沉了下去:“也許,即便吳伯父硬起心腸來,事情也未必如他所願。”

    “這話何意?”

    “吳樹。我覺得他有問題。”

    李雲璟就道:“吳伯父已經沒了,接觸到吳樹的人只有他,我們也不要再猜測什麼了。只願吳槐自己想開些,他畢竟還有母親和妹妹要照顧的。行了,你也別想了,豬骨湯都要涼了。”

    陸舟:……

    李雲璟道:“我和你一起喝,虎頭都比我高了!”

    院子那邊袁敘白隔着牆頭喊:“大半夜的喝湯勾人饞蟲,講不講武德!”不大會兒那顆大腦袋就躥上牆頭:“給我也盛一碗呀!”

    李雲璟和陸舟對視一眼,咕咚咚將湯喝光,然後倒了倒碗底說:“沒有了!”

    袁敘白氣的大叫。

    師兄弟倆起身拍了拍屁股不緊不慢的回屋去了。

    如此過了幾日,吳槐每天都照常上課,慢慢的適應下來,大多數時候也能靜下心來聽先生講課。能讀進去書了,心思被佔用了,其他的事情也就慢慢淡了。偶爾也會和陸舟幾人出去逛逛,雖遠不及先前那樣愛說愛笑,總歸還是在慢慢變好。

    華陽書院文武並舉,每月都會組織學生去青城山爬山以鍛鍊體魄。這對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們簡直是一項酷刑。

    不過李雲璟和陸舟倒是適應良好,還會自帶喫食,走累了便在樹下歇歇腳,一邊喫喫喝喝一邊欣賞欣賞山裏的風光。吳槐自是和他們一路。

    “別說,吳伯母炒的茶也蠻香的。”袁敘白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茶水,用袖子抹了把額間的汗。

    吳槐抓一把鹽瓜子給他,笑道:“其實我家炒茶炒的最好的是祖父。我很小的時候大概嘗過,不過有些記不清了。”

    他對陸舟道:“對了,還是要謝謝四郎,感謝你替我在三林書鋪找了份抄書的活計,還收我家炒的茶。如今母親和妹妹在家裏炒炒茶,供應茶樓,賺些錢,算上我抄書的錢,生活上足夠了。只是欠了你們好多錢,要過很久方能還上了。”

    陸舟道:“伯母茶炒的好,大傢伙愛喝,也是我們茶樓討了便宜。至於三林書鋪,那也是小槐字寫的好,林掌櫃看重你才學。不然我們便是說出花兒來,林掌櫃也是不用的。”

    袁敘白跟着附和:“就是,你這麼優秀,自然樂意用你啦。”

    吳槐淺淺笑道:“能認識你們真好。”

    “呦!這不是吳大公子麼?誒,我們宋公子累了,走不下去了,給你十兩銀子,揹我們宋公子下山吧。”焦明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吳槐臉色立馬陰了下去。

    李雲璟哄蒼蠅似的揮揮手,還一臉嫌棄的和陸舟說:“這都入冬了,怎麼還有蒼蠅飛來飛去的,可真夠噁心人的。”

    焦明衝過去指着李雲璟道:“你再說一遍!”

    李雲璟斜眼覷他:“你這人好不講理,我好好的喫東西趕蒼蠅,你卻上趕着吼我。怎麼,你是蒼蠅麼?還是替蒼蠅打抱不平呀!”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麼着,你說呀。你今兒要不說明白咱們就去找學監好好說道說道。先生教我們以禮待人,你卻用手指指着同學還出言相辱,先生教的禮義廉恥都被你吃了?”

    陸舟這時笑道:“師兄這話說的有些過了,焦同學還是有禮義廉的。”

    袁敘白瞬間反應過來,接話道:“無恥唄!”

    焦明氣的不輕,但也知道這幾位家裏似乎有些門路,平白無故他也不想去招惹他們。便將矛頭指向吳槐:“說你呢,你爹賭輸了家產,你家窮的叮噹響,還有心思在這喫喫喝喝。給你十兩銀子,到底幹不幹。”

    看熱鬧的同學將目光落在吳槐身上,有嘴欠的就道:“吳槐你爹是賭棍呀!”

    還有人道:“十兩銀子不少呢,宋大少家可不差錢,你就揹他下山唄,又不是沒背過。”

    吳槐臉色漲紅,握着杯子的手都在發抖。

    宋顯的確身體不太強健,下山這一段路他走的頗爲喫力,這會兒瞧着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他見焦明去找吳槐麻煩,就忍不住有些惱了。

    “你還找他幹嘛,還想看我摔跤麼?”

    吳槐擡頭惡狠狠的瞪了眼宋顯。

    宋顯似是想解釋什麼,到底還是沒有開口,擰着眉繼續往山下去了。

    陸舟看了宋顯一眼,對焦明說:“你們不是朋友麼,怎麼也不見你有多照顧宋顯。你沒看他都不舒服了麼。”

    焦明道:“我又不是他家奴才!”轉頭氣呼呼的走了。

    陸舟似乎聽出了幾分怒氣在。

    袁敘白就道:“這焦明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沒有真心拿宋顯當朋友哦。”

    李雲璟就道:“不過是個狗腿子罷了。吳槐,你別介意他亂咬亂吠。”

    陸舟也道:“更不用介意別人知道你家的事兒。有焦明在書院,什麼難聽的話都會有,你不是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麼。我們來書院是讀書考功名的,日後如何,官場上見分曉。”

    也許吳槐最近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也或許是焦明的話重新勾起了他的怨氣。他目光赤紅,陰沉的說道:“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被人作踐,他卻高高在上!打死我爹的是他家賭坊的夥計,憑什麼我在承受苦難,他卻受人簇擁,憑什麼!”

    陸舟按住他肩膀,蹙眉道:“小槐,你不要激動!和他們置氣做什麼,平白惹自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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