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161 章 第 161 章
    何峯眼瞅着師兄弟倆人並排走了,忙喊道:“大人,小的這算不算立功呀,能不能寬宥寬宥……”

    陸舟回頭看他,道:“上頭的命令還沒到,你且暫時在牢裏好好呆着,至於是不是立功還要等本官再調查一番,之後酌情處理。”

    何峯又道:“那不知可否讓我的家人來看看我呀~”說着還落下幾滴淚來,委屈的不行。他用袖子抹抹眼淚,帶着哭腔道:“我想我娘了。”

    陸舟:……

    他覷了眼何峯:“沒記錯的話您兒子都進學了,您不會還沒斷奶吧。”

    何峯:“自是早都斷了的。”

    陸舟嘆了口氣:“本官會看着安排的。”說完轉身就走了。

    走到大牢門口時,他扭頭對獄卒說:“衛生再搞一搞,薰的本官腦仁兒生疼,你們也怪能忍的。”

    獄卒目送陸舟離開,又扭頭問同伴:“可埋汰了麼?我覺着還行啊。”

    同伴點點頭:“可能是大人太愛乾淨了。”

    ……

    陸舟腳步匆匆的回到前衙喚來陸江,吩咐道:“你去找一個叫週五郎的人,他曾是縣衙的衙役,之前報名衙役考試的名錄上有他的住處,你循着找過去,就說本官有事問他。”

    陸江拱手應是。

    陸舟又喊來孟禹:“你去把孫狗子喊來。”

    孟禹笑着應聲,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陸舟扭頭問李雲璟:“這小子怎麼跑這麼快。”

    一旁的吉祥道:“這兩日大人總是忙着,也沒喊他跑腿兒,他心裏慌着呢。讀書都有些讀不進去,唯恐自己不受大人重用,哪日就給他攆出去了。”

    陸舟笑了一聲,嘆道:“到底是個孩子呀。”

    陸成也道:“是啊,孩子總是藏不住心事兒。”

    陸舟‘哦’了一聲,道:“這話怎麼說?你發現什麼破綻了?”

    陸成道:“他總是時不時的偷瞧孟璋住的屋子。還有他晨讀的時候喜歡坐在那間屋子的窗下。雖然只是不起眼的舉動,但人的眼睛騙不了人。我曾看到過他坐在那裏哭。”

    李雲璟就道:“與其懷疑着,不如想辦法確定。這孩子性情敦厚正直,我們詐一詐,定能詐出他的身份來。”

    陸舟想了想,搖了搖頭道:“目前對於孟璋的死我們雖有疑惑但並無任何證據,倘若現在叫他們表明身份只怕會讓他們害怕。我瞧那位孟夫人是個謹慎的,若她不信任我們,在被識破身份後離開縣衙,恐怕會遇到危險。我們不如且靜靜的等,等手裏握有證據後再談其他。我覺得王癩頭的死是個突破口。”

    不大會兒孟禹將孫狗子帶來了。

    孫狗子這幾日跟着先生們認了不少的字兒,回家還能教兒子吶,別提多高興了。也因此他對陸舟愈發尊敬了。

    “大人傳喚小的,不知有何要事?”

    陸舟將身邊人打發了,然後和孫狗子說:“本官向你打聽一個人,王癩頭。”

    孫狗子當下一驚,連說話都有些哆嗦:“大大大,大人打聽,王,王癩頭?”

    陸舟本也就是瞧孫狗子這人還算老實才找他來問兩句關於王癩頭的事兒,可不曾想他反應這麼大,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於是他故作高深,道:“你且說說他吧。”

    孫狗子張了張嘴,乾巴巴道:“大人都知道了?”

    陸舟眉頭一皺,忍不住和李雲璟對視一眼,心道這裏頭還真有事兒?

    然後他又故作鎮定的點點頭:“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吧。”

    孫狗子當即撲通跪倒在地,哭求道:“大人要爲癩頭做主啊!他定是給人害死的呀!”

    陸舟眼皮一跳,傾身向前:“這話怎麼說?”

    孫狗子就道:“癩頭從不飲酒的!”

    李雲璟就道:“萬一是一時興起,或是被人灌醉呢。那天他替何峯辦事兒,許是中途見了什麼人,推脫不過才喝了酒呢。”

    孫狗子道:“別人不知,但我和封四哥都清楚,癩頭不能飲酒,哪怕只是一杯他都要當場發癲症的!連路都走不了,如何能到河邊去!”

    陸舟又想到何峯說王癩頭曾找過他,便又問孫狗子:“王癩頭收斂孟知縣屍骨後可曾找過你?”

    孫狗子想了想,說:“聽我娘說癩頭去我家了,不過那會兒我去鄉下舅家拿雞仔,並不在家。”

    “那你娘可有說癩頭當時有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孫狗子搖頭:“娘就說癩頭來找我了,告訴他我不在家,癩頭轉身就走了,連話都沒說。後來我回家,娘告訴我癩頭找我,好像還挺急的,我便又去癩頭家看看,結果癩頭他弟說癩頭這幾日都沒回家。”

    陸舟又問:“你,封四和癩頭,你們三個關係很好?”

    孫狗子就點頭。

    陸舟道:“既然如此,王癩頭找過你,那麼他也一定去找過封四了?封四有和你提起過麼?”

    孫狗子搖頭:“癩頭死了之後,我問過封四哥,他說不知道癩頭找沒找他。他家裏只他一個人,那兩日衙門沒有主事的人,上下一團糟,衙役們也沒人管,找不着人也是常有的事兒。”

    陸舟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想起封四這個人頗有些心計,若直白的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

    孫狗子紅着眼眶問:“大人,癩頭是不是真是叫人害死的?”

    陸舟道:“本官的確有所懷疑,不過眼下證據不足。你回去後什麼都不要說,包括對封四。若是知道的人多了,恐怕走漏風聲。”

    陸舟說的嚴肅,孫狗子更爲重視了。雖然他最信任封四了,但知縣大人吩咐的話他是一定要聽的。

    孫狗子走後,李雲璟對陸舟說:“這個封四……也許會知道些什麼。”

    陸舟眼睛一眯:“找個機會試試他。我們已經摸到這裏了,再查下去必定會打草驚蛇。我們現在得找個機會避開耳目把王癩頭和孟璋的屍骨挖出來。”

    李雲璟一驚:“刨墳呀!這不好吧!再說死了這麼久,屍體已經腐爛,你還能驗?”

    陸舟就道:“總要先看過屍體再說。登州一帶不比南方,這邊氣候乾燥,春日天氣又涼爽,屍體埋在地下腐爛的速度不會太快,孟璋的屍體情況應該還好。至於王癩頭,他在河裏泡了幾天,屍體撈上來時已經面目全非,又過了兩個多月,恐怕腐爛程度會很嚴重,也興許就是一堆骨頭了。但不管怎麼說,屍體都是殺人案中最關鍵的證據,我們總得看一看,萬一有什麼發現呢。對了還有,師兄,你能不能幫我運些冰塊回來,我要建個冰室。”

    之所以剛來時沒有先動屍骨,一是因爲他們不瞭解平縣的勢力,二是考慮到如今天氣一日比一日熱,屍骨挖出來不如在地下保存的好。只是陸舟沒有想到何峯會牽出王癩頭這條線索,而孫狗子的話又讓陸舟更確信王癩頭死因有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他開始調查王癩頭和週五郎,背後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所防備,那麼這時他也顧不得身後的危險了,必須要把屍體握在自己手裏。

    李雲璟見陸舟眼神變了,也鄭重其事道:“師弟放心,我小叔在登州府給我留了人,我明日便走一趟文縣,讓他們同其他府城商量商量,儘快把冰運回來。”

    陸舟也鄭重的朝李雲璟拱手行禮:“有勞師兄了。”

    李雲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沒事兒,誰讓我是你師兄呢。”他擡了擡手,本是想搭在陸舟的肩膀上,可不知怎的,手在半空中急急轉了個彎兒,他收回手,假意撓了撓頭,笑道:“小事情。”

    陸舟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師兄熱了麼?怎麼臉頰紅紅的。”

    李雲璟乾笑兩聲:“是,是啊,今天老熱了!”

    陸舟點點頭沒說什麼。

    李雲璟看了看天色,道:“天都黑了,陸江去找個人怎麼找這麼久。”

    陸舟道:“許是沒等到人,也或者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陸江辦事穩重,應當不會出什麼岔子的。天晚了,師兄洗洗早些睡吧。哦對了,我這裏還有新的話本,師兄要看麼?”

    李雲璟搖搖頭:“最近太忙了,上次你給我的我還沒看呢。”

    陸舟道:“辛苦師兄了。”

    李雲璟看了他一眼,小聲‘嗯’了一聲,突然又道:“今天晚上月亮還挺亮的。”

    “嗯。”

    “……那沒什麼事兒我先回去了。”

    “嗯,師兄慢走。”

    ……

    李雲璟走出兩步,忽然回頭和陸舟說:“等冰室建好,你驗屍的時候我和你一起……”

    話纔出口他就後悔了,正想着圓回去,就聽陸舟說道:“驗完屍若師兄夜裏害怕,就到我房裏睡吧。”

    這幾乎是師兄弟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了,在成都府那幾年他們就是這樣的。

    李雲璟揚了揚嘴角,只是心裏並不那麼暢快。總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齷齪的事情。他明明不怕屍體了,他只是想和師弟呆在一起而已。

    原本他以爲是受那些話本的影響,他纔對師弟產生那樣的感覺。可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碰那些話本,師弟在他心裏的分量反而愈發重了。他常常會夢到師弟。他以爲一切都是錯覺。可當他看到榮四看師弟的眼神時,他便知道了,師弟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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