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189 章 第 189 章
    “青叔,你怎麼看?”李雲璟擰着眉:“好多小姐姐,難道是好多女子被關在周家酒樓?被人送走莫不是給柺子拐來的?如果是這樣,那於文又是怎麼跑出來的。”

    項冬青道:“我今日再去探探周家酒樓。若如他所言,周家酒樓必有暗室一類,如果找到暗室,那麼於文說的話應該是有一定可信度的。他雖然人傻了,說話沒什麼邏輯。但也正因如此,他說出來的一定是他眼睛所看到的。”

    李雲璟繃起嘴角:“那就有勞青叔了,青叔萬萬當心,周家勢大,暗處必有好手把守着。我讓李辭和你同去,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項冬青一口應下。

    於文將話帶到便回自己房間去了,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起來,沉穩內斂覆蓋了傻氣。

    他坐在桌前,手臂搭在桌子上,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眼下的情況有些複雜,他隨行的人都被殺了,就連印信都給人搶了去。那些人雖然沒有殺他,但落在他們手裏也必定會淪爲籌碼。但沒想到絕境縫生,他給一位女子救了。那女子讓他故意撞了這李公子的馬車,住到他家裏來。他最初是存疑的,但當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裝傻充愣。住進來暗中打探方纔知道原來這李公子同平縣那位陸知縣竟是師兄弟。

    但眼下他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幸好臨行前他留了人手在天水城,甫一被救出他便傳了信回去。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喫過飯,陸舟先去陸江房裏看了看人。到底是習武之人,雖然重傷,但卻比陸舟更早醒來。這會兒正半靠在牀上無聊着呢。

    陸舟把七七那瓶營養液溶在水裏端來給陸江喝,陸江受寵若驚,說着就要從牀上下來給陸舟行禮。

    陸舟趕忙將人攔下:“你可別動,一身的傷呢,仔細傷口崩開。”

    “豈敢勞煩大人給屬下端水。這,這不是折煞屬下了。”

    陸舟道:“若是沒有你,我這條命都沒啦,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過是端碗水罷了,有什麼打緊的。”

    陸江正色道:“保護大人是屬下應該做的。”

    陸舟把碗塞給他,說:“那我感謝你也是應該的。快喝吧。”

    陸江有些感動,他狠狠點頭,一仰頭就把營養液給喝了。清甜蔓延脣齒之間,沖淡了適才喝藥留下的苦澀。他瞪了瞪眼:“大人,是糖水呀,還怪甜的。”

    陸舟笑道:“你流了太多血,喝點糖水補補元氣。”

    他把碗收回來遞給吉祥,道:“你好好養着,外頭的事兒有顧縣尉在,你不用操心。我還有些公務處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站起身,見陸江萎靡不振的,想到這人雖然辦起公務來一本正經的,但平素卻是愛說愛笑閒不住的。便知道整日讓他躺在屋頭又沒人同他說話解悶,必是無聊的厲害。便道:“我一會兒叫小禹給你送幾本話本來,你也好打發打發時間。”

    陸江忙道:“那可真是謝謝大人了……”他頓了頓,臉頰微紅,小聲道:“大人,有風月話本麼。”

    陸舟:……

    他嘬了下牙花子:“自是有的,不過我以爲你會喜歡看江湖俠義話本。”

    誰料陸江擺擺手:“我們都是見慣了江湖腥風血雨的,再看俠義話本未免無聊。”

    陸舟就恍然大悟:“哦,原來陸江你見慣江湖卻未見風月呀。”

    陸江:……

    他就不該開這個口!

    陸舟抿嘴一樂,心道這陸江還挺純情,他說:“這也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我多送你幾本,什麼類型的都有,必定讓你喜歡。”

    陸江腦袋都要埋進□□裏了。

    ……

    陸舟吊着手臂晃晃悠悠的去了書房,衆人已經落座了。

    “吉祥,把門關上,你在門外守着,若無重要的事,不許其他人過來打擾。”

    吉祥拱手應是。

    陸舟就主位坐下,環視一圈,目光也沉了下來。他道:“昨夜睡夢中聽到些許響動,今日醒來見縣衙內外防控嚴密,是有人夜闖縣衙了吧。”

    顧淮道:“殺手閣的殺手。”

    陸舟就道:“那看來幕後黑手果然是北遼了。”

    張尚慶道:“不止如此,他們還派人半路攔截我方送往京城的消息。還有,按照約定時日,登州駐軍都統早該在五日前抵達平縣,但時至今日仍不見半點蹤跡,我懷疑有人中途使絆子,或是拖住了雷都統,又或是……雷都統也……”

    這是陸舟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再派人去探聽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屍體,陸舟擡頭看向沈歸:“宇文睿的屍體勘驗過了?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沈歸道:“當日便已勘驗過,本想等大人回來好給大人稟報,沒想到大人遇險……”

    他從手邊几案上拿過驗屍記錄冊呈給陸舟,道:“屍體我仔細驗過,共有兩處傷口,都顯而易見。一是當胸刺中的剪刀,二是被剪的□□。疑處也有。其一,□□雖然被剪的血肉模糊,但清洗過後可以看到傷口平整。但我們都知道,那處最易感疼痛,若是如此傷處,死者必定疼的死去活來。而他的□□處有好幾處剪刀的痕跡,也就是說被人反覆剪了幾剪刀。若是這樣還能保持傷口平整,那麼便能就此判定當胸刺中的那一剪刀纔是致命傷。□□的傷處是在死者死後被人剪的。”

    陸舟回想起竹苑宇文睿死的現場,牀上雖有大片血跡,但血跡規整,是從屍體傷口中洇出來的。紗帳上有血液噴濺,但角度明晰,應該是胸口被剪刀刺中後噴濺出去的。此外除了地上的血腳印外再無其他凌亂之處,倒也應和了沈歸的勘驗結果。

    “也就是說宇文睿是被人先用剪刀刺死,再被剪壞□□,然後又把剪刀插回胸口,是麼?”陸舟問。

    沈歸道:“驗屍拔出剪刀時可見當胸傷口雖然平整,但有外擴跡象,可以佐證大人適才所言。”

    陸舟又道:“幾處傷口的共同點都是平整,也就是說兇手手法乾淨利落,且十足的沉穩。這倒不像一個七歲孩童能做到的。”

    他忽然想起當年在成都府讀書時宋顯之死的案情,便說與衆人聽。

    韓宇聽的唏噓,他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吳二郎當時也極有可能是被人迷暈,兇手殺人離開後,只有他在那間屋子,則順理成章的成爲殺人兇手了?”

    陸舟搖搖頭:“吳二郎親口承認他殺了人。他對我說,有人告訴他他哥哥被宇文睿虐待而死,而下一個就是他。他很害怕。那人給了他一把剪刀,說如果受不了就自己了斷,總比活活疼死好。他就想到哥哥一定也是活活給人折磨死的。他當時看宇文睿躺在牀上睡覺,他就想去殺了他。但是他不敢。他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恍惚間感覺到一股溫熱噴濺在手上,清醒時宇文睿就已經死了。”

    張尚慶道:“雖然吳二郎承認了。但我聽着案發場景和當年宋顯被殺案簡直如出一轍。我懷疑是有人趁吳二郎不清醒的時候捏着他的手殺了宇文睿。給他造成一個是自己殺了人的錯覺。”

    “心理暗示。”

    陸舟脫口而出。他在七七的系統裏蒐羅不少懸疑推理的話本,還有真實存在的案例,不拘古代還是七七那個時代。而且他發現七七那個時代的許多案例都讓人匪夷所思,殺人手段更是層出不窮。當時吳二郎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四個字。

    “所以我們還是要重新勘察現場,兇手也許就在翠玉軒。還有其他線索麼?”陸舟問沈歸。

    沈歸指了指陸舟手裏的驗屍記錄冊,說:“我在勘驗宇文睿屍體的時候發現他後腰有一處刺青。我覺得有些奇怪便畫了下來,就夾在書冊裏。”

    陸舟翻了翻,果然看到一封摺好的宣紙。他展開來看,當下瞪圓了眼睛:“狼爪刺青!”

    張尚慶忙道:“這刺青有問題?”

    陸舟道:“我聽青叔說,北遼奉狼爲圖騰,他們很喜歡將代表狼的元素紋在身上。而且就是我剛剛同大家說的宋顯一案,兇手之一吳槐的後腰也有和這個狼爪一模一樣的刺青。但是當時情況複雜,不等我們仔細審問,吳槐就被人殺死在提刑司大牢,而且至今都沒有查到兇手是什麼人。”

    張尚慶看了看顧淮,顧淮又看了看沈歸。然後說道:“陸知縣說的不錯。我在殺手閣隱藏多年,雖然殺手多半不會紋身,但我倒是聽人說起過,北遼奉狼爲圖騰,頭狼爲尊,多是皇室中人可用。若是尋常百姓紋身,不可紋頭狼。按照等級劃分,首領可紋整條狼,餘下依次以狼首、狼眼、狼爪、狼尾代表不同等級或是同組織中不同堂口。”

    “陸知縣應該知道德陽縣當年發生的胡家一案,還有沈歸一直在查的義莊失火案。後來沈歸同我一起離開德陽縣,一直在追查此事。巧的是,我們也發現了幾名死者,他們的後腰都有狼首刺青。而且深查下去,他們所經營的買賣或多或少都和北遼軍方有些牽扯。我將這些線索整理傳信給邊關徐家,他們按照線索指示端了一條北遼軍方的細作網。這也是爲何北遼這幾年不曾大舉進犯我大陳的原因。”

    張尚慶一邊聽一邊擱心裏琢磨,忽地心口一跳:“如果這狼爪刺青有這一層意思在,那爲何宇文睿身上會有狼爪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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