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我不知道，反正你們這些自持有錢人彎彎繞繞多的很。那位林二公子，我對他總共說了一句話就是謝謝相助。前天來的那爲貴婦一身華服飾物可以買下幾座這種小園子，這裏看就不是正經林府，把我騙過來幹什麼？這小院子一看就是哪個老爺用來養外室的。那位林二公子看着謙謙有禮，卻明裏暗裏對我諸多糾纏。我是良家子，我可不會做誰家妾室，如果你們敢說做外室這種話我就敢去告官府！”柔柔軟軟的聲音卻又有那麼股鏗鏘之勁。
不是說好的月光般溫柔的姑娘嗎，這又有點刺兒啊，確定二弟喜歡這樣的？不嫌扎手嗎？林墨謙嘴角有些抽，除了根本目的錯了，她所說的這番話還真有那麼點意思。看來阿炳這次借顧媽媽的由頭來約人是走錯了，這位姑娘聰明、爽直還有點小傲氣，對這樣的人可不該這樣遮遮掩掩的搞小動作。
顧媽媽被羅綺好一陣嗆，大腦略微卡了下便迅速捕捉到自己關心的詞彙：“不做妾室，不做外室？你還真想當正房大太太啊？！”其實顧媽媽最擔心的就是林墨謙迫於林母的壓力真把人給娶了，所以這話簡直是脫口而出，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是與初衷大相徑庭。
聽到這兒林墨謙便心想壞了，不敢耽誤的咳嗽了聲。
果然門馬上被人打開來，羅綺嬌小的身影沒有一絲遲疑的朝他而來，林墨謙擡頭那一刻便溶進了一汪淨清澈又坦然的目光裏，恰如四月春風。
羅綺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又回過頭看了眼顧媽媽便知道了二人身份。直接對林墨謙道：“這位便是林家大少爺？我的話剛纔就說清楚了，這就告辭，希望以後我們不用再見了。”說罷便端端地朝大門走去。
後面的顧媽媽對於自己擅做主張又沒把事情辦好很是懊惱，不知所措的望着林墨謙。後者向她擺擺手示意沒有關係。她的心意自己已經清楚，回去跟林書翰再好好談談。
正想着卻見阿炳急衝衝的朝內院跑來，差點撞上羅綺，看的林墨謙在心裏又把阿炳罵了。
“大少爺不好了，方纔管家差人來報說二少爺不知是聽誰說了爺要來找羅姑娘，嚷着就要正經下聘非她不娶，氣的老夫人把他押在祠堂要請家法了！”阿炳聲音吼得老高，連快出門廊的羅綺也聽見了也愣着沒走。
林墨謙冷笑想家裏除了那個宋家表妹誰還那麼二貨跑去給林書翰講這些。
可爲了這種事真要打弟弟，他也覺得解決不了問題。隨即他快步走到羅綺面前，正正經經的做了個揖道：“方纔我奶孃沒有將事情講清楚，冒犯了姑娘，還望見諒。姑娘也聽見了，我那二弟有點固執但人不壞，我們也是正經人家，其實這件事情當然是我們不是，還請姑娘大度幫個小忙。”
羅綺見他態度誠懇，聽了隻言片語也明白他們不是想要強取豪奪：“我不知道怎麼就讓你弟弟誤會了，我可以去給他講清楚。實話跟你講我母親得了偏枯，無法言語動彈，需得我終日伺候。這三五年的我都不會考慮婚嫁，你們大可放心。”
林墨謙見她對自己沒有敵意便也和顏悅色道：“羅姑娘真是孝順，不過這個事情要換個方式對爲弟弟講他纔會明白。不如我們到前院花廊小坐容我講清楚。我們其實可以化誤會爲緣分，令堂的偏枯之症要到南山堂找內經聖手曹御醫估計可逢春恢復，如果在南山堂住診那就最好不過了。”
羅綺聽罷擡眼見他一臉鄭重不像在誆騙，點了點頭便跟着林墨謙到了前院開放的花廊坐下，小廝在圓桌上擺了些糕點茶水便到不遠處伺候着，阿炳和顧媽媽也在那不遠不近的地方候着。
“那南山堂可是非權貴不得入，你不要騙我。”羅綺才坐下便說道。
林墨謙笑了笑：“東京第一商賈林家算不上權貴？！”
“沒聽過。”羅綺道。
林墨謙想自己不說是在樊樓，就是王公清貴雲集的寶津樓哪都是花魁素姬們爭相巴結獻媚的對象，怎麼到這女子就變成不認識了。
“那第一皇商的名號總歸管用吧，這院子本是我母親住的院子，我們也是顧及姑娘清譽纔想了這個法子邀你過來。絕沒有半點輕慢之意。”他開始給自己加了碼。
隨着貿易越多林家已經吞不下那麼多進出流水，爲了掩人耳目保護林家，他需要成爲皇商，還需要多開幾家商號將交易量分擔出去。雖然現在林家還不是皇商但蕭彥北答應了也就是今年定下的事情。
“你說吧，我聽着。我知道我高攀不起你們，你到底要我幹什麼。”羅綺道。
“姑娘是個爽快人。”林墨謙坐到她對面，“我弟弟覺得自己傾慕姑娘，這當然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只是他沒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們得幫他認識到這不是真正的愛慕！”
“聰明！”林墨謙在十五歲靠着一條商船打開林氏商號名聲，到十年後的現在給蕭彥北辦事基本壟斷了□□唯一的港口貿易。經歷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談判，唯有這次他感到眼前的姑娘通透卻又難以把控。突然心中又覺得林母要他娶她的提議也是可以考慮的，想到這林墨謙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很簡單，讓他知道你已經成婚並且很幸福就可以了。你家裏不是欠債一萬兩銀子嗎，你都把房契給伢記了，可那一樓帶鋪的房子也賣不了一萬兩銀子。如果讓我弟弟死心了，我除了幫你母親治病而外另贈十萬兩銀子作爲酬謝。”
見她沉默不語沒有絲毫表情的看着自己，林墨謙以爲自己說的不夠明白：“不用你做太多的事情，只需要配合我演場戲就行了，到時候表現的愛財一點，我弟弟不喜歡貪財的女人！”
羅綺用力捏了下面前的水杯深吸了口氣舉起來盯着他，頓了下又將水喝了下去，林墨謙覺得她是想把水潑到自己臉上。
“告辭！”她起身欲走。
“二十萬......黃金！”他追加價碼。
“我不會爲錢出賣自己。”她淡漠的說道。
“這哪裏是要你出賣自己，這是交易，錢貨兩訖，我們是公平買賣。就像你收錢縫衣一樣，你會不收錢給人裁衣嗎？你不收錢，我也不放心把事情交給你辦啊！”
羅綺想想他說得有點道理，想着母親被哥哥欠賬氣成偏枯的確需要好好醫治便有賴着性子坐下去。
“不用二十萬黃金那麼多，一萬銀子算我們無息借貸。”
林墨謙鬆了口氣又道：“你同意的話，我現在都派人送令堂去南山堂。另外，我叫官媒來我們籤個婚書。”
“林大公子，需要去南山堂的人不是我母親而是你自己吧。籤婚書，你怎麼不讓我籤賣身契啊。”羅綺冷冷的道。
“你是良家子，籤賣身契我拍你到官府告我逼良爲奴啊。”林墨謙想着之前她的話。
羅綺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可況自己只是女流之輩，這個林墨謙開的條件還是不錯。見她又不說話也看不出臉上的表情，林墨謙有點慌：“我弟弟不是那麼好騙的，我這樣只不過是讓戲更真而已。這件事成了，你便是施了大恩，今後有需要林家的地方儘管開口。”
羅綺低頭略想了想道：“籤婚書的話可以，但同時也要籤和離書。”
林墨謙怕她反悔立刻讓阿炳通知官媒帶着文書過來。
官媒是個幹練的婦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當知道他們的要求後官媒沒有多言語，等二人簽好文書便先拓印存檔，將林墨謙簽好的《通婚書》交給羅綺，將羅綺簽好的《答婚書》交給林墨謙。
又取出和離書說道：“林大少爺，這和離書的日期就先空着不用填，等何時需要您二位自個兒簽好就生效。”說罷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勞煩！”林墨謙說罷將和離書交給阿炳收好。
羅綺看着手裏的《通婚書》道：“你不給我和離書嗎？”
林墨謙道：“等我弟弟了斷這個心結了自然會給你的。現在估計已經有人在送令堂去南山堂了。你馬上和我回林府。”
羅綺驚道：“我總要和我娘交待下，幫她收拾下東西啊。”
“我的人辦事比官府都可靠，今天這事兒了結我馬上送你去南山堂。別墨跡，我弟弟都快被打死了！”林墨謙不容她反駁一手插到她腋下拉起她胳膊就走。
“你快放手！”羅綺力氣小，踮着腳也只到他肩旁，感覺自己像被人擰着待宰的雞仔。這人方纔還彬彬有禮，怎麼這麼快就變了樣子？
“現在你是我媳婦，你要適應下。免得在我弟弟面前露出破綻。”說話間林墨謙已經帶着她到了大門口，羅綺看到門口的馬車，她怕林墨謙再拽自己便搶先上了車，緊緊的靠着窗邊坐下，像是在避開他的樣子。
林墨謙知道自己也坐進去的話她會更難受更排斥，便騎上匹馬跟在了車後。
隊伍後面的阿炳看着包裏的《通婚書》和《和離書》感到自己真是開眼見了。
他甚至看到平日裏不苟言笑的林墨謙嘴角有些上揚，手裏的馬鞭揚的有些輕快，嗯，那日豔陽高照，許是日光晃得他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