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垣打架了,和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也被薄連靳一併帶來,這會正縮在一個角落裏,要不是薄連靳的目光往那看去,姜延或許根本不會注意這個毫無存在感的人。
這個男人穿着一件洗的發白,有些褶皺的藍襯衫,配着一件灰色運動褲,這樣的搭配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薄連靳開口:“這位就是和江垣打架的人,曾肖誠。”.七
姜延擡擡眼,目光定在江垣的身上,表情很明確——
他在無聲地問江垣:“你怎麼回事?”
江垣哼了一聲,不屑一顧,“是他先來招我的。”
“哦?是麼?”薄連靳最看不上這種只會花父母錢腐敗的公子哥,他頂道:“他怎麼招你了,跟我說說。”
江垣不說話了。
這會兒,姜延就算再傻,也得懂了,他鬆散着眼,朝曾肖誠走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私了?”
曾肖誠怯弱地縮了縮肩膀,頭微擡起一些,不知道爲什麼,姜延和他對視總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姜延滾了滾喉結,硬生生把這種奇怪的感覺壓在心底。
曾肖誠說:“我……我都行。”
姜延思索了番,“這事您和我朋友多少都沾點兒責任,我的朋友我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打人。”
曾肖誠躲閃了下。
姜延繼續說:“如果你同意私了,看病費用我全交,你這個臉……”
曾肖誠的臉被打得出血,慘紅一片,姜延淡定地轉移了視線,“如果需要整容,我們出全款。”
薄連靳靠在桌子前忍俊不禁,整容?虧他說得出口。
話畢,姜延掂量了下把握,認定曾肖誠一定會同意,他開口:“你覺得怎麼樣?”
曾肖誠是個不願惹事的主,他沉悶至極——但卻礙於江垣的勢力地位不敢多言,最終,他不情不願地一點頭,同意了。
姜延轉過頭,淡說:“警官,我們決定私了,這事能結束了麼?”
薄連靳一攤手,“當然,這樣我也能早點下班,兩全其美,多虧了你。”
姜延懶得跟他貧,“有紙和筆嗎?”
薄連靳拿起桌上的本子,隨手撕下一張空白的紙,丟給了姜延。
“筆呢?”
薄連靳指了指桌子,那被彈簧扣住的一塊錢黑筆,“這兒。”
姜延走向前,拿着筆唰唰地寫了幾個數字,摺好後遞給曾肖誠,“到時候打這個電話,他會給你錢的。”
江垣被他保了出來,就像是癱在海面奄奄一息的魚兒被好心的路人拯救丟回了海里,整個人歡脫極了。
他手搭着姜延的肩膀,“哎,姜姜,你剛留的是誰電話啊?”
“別這麼叫我,”姜延肩膀一聳,把他的手甩下,然後冷靜地說:“留的你爸電話。”
“……”
“臥槽!”江垣就差要跳起來,他眼珠子瞪大,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姜延你丫要置我於死地啊!”
姜延白了他一眼,心裏想着事,“滾。”
“快說啊——”江垣手肘戳了戳他的手肘,“你真他媽留我爹電話啊?”
姜延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你怎麼跟人家吵起來的?”
江垣瞬間蔫了,“就……就那樣唄,沒啥事兒,我就是看他不爽。”
姜延說:“以後別這麼衝動了,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懂得穩重些。”
“成成成,我知道了。”江垣無所謂地揮了揮手,前邊有個綠色車等着他,江垣眼一亮,吹了個口哨:“那什麼,姜姜,你累了吧?你回家休息去吧,我坐我朋友車走。”
“……”
江垣是什麼樣性子的人,他一直知道,加上他自己心裏有事,這會也就隨江垣去了。
姜延到家後,電視還沒關,那肥皂劇按了暫停鍵,底下的字幕卻是表白的話。
姜延關了電視,整個人攤在沙發上,開始回味剛纔發生的事情。
姜延對曾肖誠這個人很敏感,不知爲何,他和曾肖誠一對視,就有一種從心由來的壓迫和緊張感。
像是……自己的心被看穿了一般。
姜延又突兀地想起了耿芒。
耿芒的職業是模特,她的身材很好,經常出席各種時裝秀,很多雜誌上也都是她的照片。
耿芒因爲心理原因找上他——姜延能理解,畢竟在模特圈裏混蕩的人,多少都有些壓力。
當比自己年輕,有氣質,身材好的人出現,耿芒就要被替換,久而久之,她必須要嚴厲地控制飲食,每天堅持運動和護膚,但這還不夠,她需要很多支持她的粉絲。
她患有很嚴重的焦慮症,所以在耿芒說出“有人在我牀邊看我”這句話,姜延第一時間就認爲她是因爲焦慮症而產生的幻覺。
可姜延現在卻發覺——這也許並不一定是耿芒的焦慮症。
會不會是……別的什麼東西在引導着她呢?
那個東西是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姜延思索着,不知不覺便天黑了,他衝了個澡,按照作息習慣,晚上十點,他看十五分鐘的手機便來了睏意。
姜延把燈一關,手機放在旁邊,潛意識地睡下了。
凌晨一點,耿芒房間。
耿芒穿着米白色睡裙,躺在房間裏的她滿頭大汗——她剛被噩夢驚擾,現在一點兒都睡不着。
耿芒的胸脯顛倒起伏,她在黑暗中側躺着,額頭的密汗並沒讓她感到多害怕,她真正害怕的,是後背那雙盯着她看的眼睛。
耿芒心裏越來越緊張,壓迫感撲面而來,她絕望地閉上眼,想要裝睡。
一道冰涼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真的有人!耿芒心顫了顫,她眼皮像是在打架,她心裏想:別回答……裝睡……像以前那樣,這個人不敢對她怎麼樣的。
那人見她不說話,聲音有些急躁了,他在黑暗中動了動身子,快要逼近耿芒,他低着頭打開了手電筒,直照耿芒的臉,他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眼裏的獵物,“睜開眼,看看我。”
耿芒只覺得刺眼,她不敢醒,甚至不敢動一下,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她無力地想:自己早該聽姜醫生的換房子,這個瘋子……
她依舊裝死,男人變得不耐煩了起來,他掐住耿芒的脖子,他的力量十分的大,差一點兒就將耿芒給翻轉過來。
男人冷笑着,“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麼?”
耿芒總算有了動靜,她哽咽着,從他的手掌下喘氣苟活着,“你……你是誰……放,放過我吧……”
男人像個惡魔,在她的耳邊低喃:“睜開眼,看清楚我。”
耿芒不敢睜開。
她的脖子快要不能呼吸——那瘋子把力道加重了!
不得已下,她睜開了眼。
昏暗的燈光下,她看清了那張醜惡的嘴臉。
“是你!咳咳——”耿芒認出了這個男人,“你想幹什麼!”
男人“溫和”地笑着,在耿芒眼裏,這就是個瘋子,是個變態。
他鬆開手,耿芒瀕臨死亡又被拉回人間,她整個人跌在牀上,大喘着氣。
忽然,她的身下冰涼。
“你瘋了——”她不可置信,腿腳止不住地顫抖。
……
姜延的夢很奇怪,在夢裏,他似乎掌握了一種魔法。
那魔法攻擊傷害十分的強大,他苦練了十多年,似乎快要爆破,他馬上就要成功——
“叮鈴鈴——”
他的成功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敗,姜延睡眠淺,聽到鈴聲後立刻驚醒。
來電人是耿芒。
姜延看了眼時間,此時已經凌晨三點,耿芒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姜延手抖了抖,接通了電話,眼疾手快地按了錄音。
耿芒那邊十分安靜,安靜得不能再安靜,姜延能感覺,如果有一根針落在地上,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在這寂靜的夜晚下,未免有些瘮得慌。
“耿芒……?”姜延試探地喚了聲。
“姜……姜醫生。”
是耿芒!姜延頓時清醒。
耿芒的聲音很淺,她幾乎是擠着力氣說的,她無比恐慌,“姜醫生,救救我……”
“嘭!”
那邊傳來了一道門聲,緊接着,姜延聽到了腳步聲。
十秒後,電話被人掛斷!
姜延再也沒有睏意,他沉着地分析現在的情況,幾乎沒有猶豫,他打通了北城警察局的電話。
凌晨三點,警察局的同志們愛崗敬業,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那邊傳來一道女聲,她官方化地說:“您好,這裏是北城警察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要報警。”姜延說。
那邊的人愣了下,“我知道您要報警,請問有什麼事嗎?請您說準確。”
姜延思酌了下,“我懷疑我的客戶現在正在經歷非一般的事情,她也許很有可能已經身亡。”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像是在說什麼平常事,根本不是再說一條人命。
女警察說:“先生,請您提供準確位置,我們現在就派人過去,您現在在哪?我會派人去接您來警察局,這是我們的程序,請您理解。”
姜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