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連靳順手從吧檯上拿了杯橙汁，他一口喝完，“這活動大概是個什麼流程，姜醫生，透露透露？”
姜延斜睨了他一眼，目光輕佻，落在了他們的對立處，那兒有幾個身材姣好的模特，臉色不喜不怒，更像是任人宰割的提線木偶。
薄連靳順着他視線看過去，嘖嘖兩聲，調侃道：“沒想到姜醫生喜歡這款的。”
姜延懶得理他，他眼皮低了低，散漫地說：“她們就是這場活動的主角。”
薄連靳上揚的嘴角一僵，“你是說……”
姜延點了下頭，薄連靳竟變得嚴肅起來。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什麼注意過來後，薄連靳的頭低在姜延的鎖骨處，他咬着牙，低低地說：“可是違法。”
姜延聳了下肩，魅惑地笑笑，“他們怕嗎？”
這模樣，薄連靳一看就氣上了頭，在一個人民警察面前說這樣的話，是把他置於何地。
可偏偏姜延沒有說錯，他們根本不在乎法律，也不在意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違法。
姜延從衣兜裏把手機拿了出來，卻沒有打開玩，他放在桌子上，用指腹沒一搭地輕敲手機，像在提醒。
薄連靳立馬反應了過來。
“再等等。”姜延說，“魚兒馬上就上鉤了。”
薄連靳不太明白，他爲什麼能夠這麼從容的把這些年輕女孩比作手中的魚餌，來吸引魚兒上鉤的魚餌。
姜延足夠淡定，他坐在座位的外面一動不動，被他困在裏面的薄連靳根本出不來。
“三。”
“二。”
“一。”
姜延在心中默唸，“開始。”
“嘭！”
“嘭嘭！！”
“嘭嘭嘭！！！”
彩花炸出的那一刻，姜延說：“上鉤了。”
接着，一個身材矮小，嘴邊有個大痣，痣裏似乎還長了幾根毛的男人穿着藍色不合身的西裝上了臺，他扯了扯小了一碼的衣服，絲毫不怯場地拿起了話筒：
“歡迎大家來到yi活動主現場！”
“哇呼！！！！！”
有人在臺下大叫着，他在臺上笑。
那男人先是自我介紹了自己：“我是本次活動負責人之一，阿莊。”
“快點兒啊！”
“什麼時候才上場啊！”
“我都要等不急了！！”
一到這種環節，那些精英里的佼佼者都像被人降了智，欲/望刺激着他們的敏感神經，這時候所有人私下平日裏僞裝的那張皮，他們歡呼着、吶喊着、露出了本性，那是邪惡的一面。
薄連靳被這樣的場合嚇到了，這其中還有他認識的人在裏面，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和一個長得強壯的總裁。
他們都曾出現在薄連靳的記憶中，而在他的記憶裏，這些人都是和善友好的，根本不是現在這幅病態的模樣。
阿莊得意地笑了笑，他心知肚明——沒有男人更懂男人。
他們一定會爲他精心挑選的模特兒買單。
“這一次活動，可是分爲三批呢！每一批都是絕佳身材，大家都拭目以待吧，現在有請我們的第一批模特兒上臺！”
第一批模特便是姜延剛纔看到的那一羣人。
她們表情吶木，像是早已習慣了這類型的活動，她們穿着暴露的衣服——那些衣服耿芒幾乎也有。
她們單手掐着腰，走T臺似的走了上來。
“旁邊那個！我要旁邊那個！！”
“操，這他媽是老子先看上的妞，你滾遠點兒！”
“我不跟他們搶，我喜歡中間那個！”
他們揮霍着銀行卡，都在極力表現自己有錢，可以承擔起價格。
“這算是什麼？”薄連靳傻眼，“買賣？她們是自願的嗎？”
“怎麼可能是自願的？”沒參與糾紛的江垣朝兩人走過來，他拿着香檳，坐在了二人的對立面，江垣搭起了二郎腿，“她們只是不敢說。”
薄連靳蹙了蹙眉。
江垣抿了口香檳，“lc公司賊得很，進他們公司的模特都有籤一份協議，具體是什麼協議，不用我多說了吧，薄警官。”
薄連靳啞然，除了那種協議，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協議可以威脅到那些模特。
可她們爲什麼要籤呢？
“因爲沒錢。”姜延突兀地開口，薄連靳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姜延說：“所有人都想要混口飯喫，現在網上都在傳做明星和模特最賺錢，當明星不夠格，當然選擇做模特。”
臺下的歡呼聲越來越大了，價格高的離譜，他們都像是半月沒喫過肉的狼，哦不，這樣形容他們簡直侮辱了狼。
這些禽/獸，把價格越叫越高，發紅的眼睛看不見別的，只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他們在想——
既然來了一趟，不玩個盡興就走，豈不是太過可惜。
終於，二十分鐘後，腥血停止了幾分鐘，一個模特的價格被叫到了一千萬。
沒人敢繼續加下去，除非打算下半輩子都靠喝涼水過日子。
搶到人的是薄連靳認識的人之一，那個肥頭大耳的老闆。
他賺的錢一向多，叫出一千萬也不算離譜，最讓人感到離譜的是，這個男人有老婆。
薄連靳臉上閃過一絲嫌惡。
那模特的眼神是空洞的，似乎這種事做的並不少，薄連靳也怎麼都沒想到，那老闆把她拽去了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就開始撫摸她。
“操。”薄連靳咬着牙說，“這羣瘋子。”
江垣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就受不了啦？等會還有更刺激的呢，耐心點等等，他們這些人玩得可花了。”
但薄連靳等不下去了。
他的職責在告訴他，不能再坐下去了，不能再不管不顧了。
這個公司必須付出代價。
薄連靳黑着臉，在江垣錯愕的目光下打通了葉衛國的電話。
這時已經晚上八點半，他沉聲說：“葉局，lc公司利用協議逼迫模特做不雅之事，yi活動則是那些人現場拍賣的場地，我申請拘捕令，直接抓人回去審問。”
葉衛國沉默了會，“行，務必要把所有策劃活動的有關人等全部抓過來一一過問，一個都不能少。”
薄連靳應了聲，掛斷了電話，又打給了王潤：“王潤，帶着拘捕令和隊伍的人來，場合人多，人手大概要有二三十左右。”
王潤早就準備好了，他根本不相信這次yi活動是什麼堂堂正正的活動，保不齊要搞什麼幺蛾子，沒想到真被他說中了。
“保證完成任務，我們三分鐘後出發，預計十五分鐘後到達！”
薄連靳說了好，便掛了電話。
江垣被他一系列的騷操作震驚了，好半天他纔開口：“你、你真要抓啊？”
薄連靳冷眼瞥他，“他們這是犯法，看來你家姜姜還沒教你有關法律的知識，回去讓他教會你。”
江垣：“………”
我怎麼感覺自己被內涵到了？
不就是不會讀書嗎？需要這麼鄙視嗎！
江垣還是挺怕薄連靳的，他聲線抖了抖，“不是，我的意思是，這羣人都是商業精英，你們這一抓抓一大把，這不全亂套了麼？”
最操/蛋的就是這一點。
薄連靳是想抓全部人，但沒辦法，對於這些人，薄連靳沒有辦法抓。
一是沒有證據，抓到警局裏，他們只需要一句“我只是好玩叫一叫而已，再說了，我不是沒買嗎”這樣的話就能夠擺脫罪名。
除了那個還在一臉爽的噁心老闆。
薄連靳嘆氣，“我們只能抓有關人員。”
江垣重重鬆了口氣，他把香檳放在桌子上，“我還以爲你連我和姜姜也要抓呢，我尋思你應該也不至於做到這樣，沒想到我還真沒看錯你，薄警官，交個朋友？”
牛頭不對馬嘴，薄連靳心想。
這事和交朋友能掛上什麼鉤？
第二個模特拍賣到達最頂峯階段，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薄連靳收到了王潤的電話。
王潤低聲說：“隊長，我們到了。”
“直接進來。”薄連靳說，“他們已經把場地全方面封鎖了，只有正門一個出口，派四個人守在那，其他人全部進來，抓他個現行。”
“好的。”王潤應道。
姜延全程沒有搭話，等薄連靳這趟的電話掛斷後，他才掀掀眼皮，“那我們先走了。”
薄連靳一下沒反應過來，“走什麼？”
姜延好笑道：“薄警官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了嗎？”
之前的約定？
哦對，那個合同。
姜延是背地幫他查的，不能露面，所以他現在走也正常。
薄連靳手擺擺，“你們先坐別的座去，放心好了，他們不會抓無關人員的，你們只管當人民羣衆就好了。”
姜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瞥了眼江垣，淡淡地拋下句：“走了。”
話畢，他揚長而去，再也沒轉身。
江垣端起香檳的杯子，慢悠悠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