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懺比約定時間來的要晚,他哈着氣,似剛從冰窖裏出來,渾身透着冷氣,一坐下便點了一杯熱咖啡。
姜延定定地看着他,溫和地說:“空調開太低對身體不好。”
蒲懺愣了下,訕訕地笑了,“我這人怕熱。”
熱咖啡上來了,蒲懺往裏加了點兒糖,然後喝了一口,整個人從上暖到下,舒適極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蒲懺直入主題。
昨晚,姜延通過官網找到蒲懺,他不太明白姜延是從哪知道官網是他管着的。
畢竟一個公司的老總沒有選擇僱人管理,而是自己親自上陣,未免太閒。
姜延說有事和他說,他來了。
姜延直視他的眼眸,發現蒲懺有些遊離,至少注意力是沒有在他身上的。
他慢條斯理地從黑色風衣的大衣兜裏拿出一張照片,那是他昨晚打印的,耿芒的日記。
蒲懺接過,看了眼照片,隨後警惕地看着姜延,“這是什麼意思?”
姜延淡淡地笑着,“意思不都在表面嗎,蒲總。”
蒲懺拿着的那張照片,是昨晚耿芒日記中的一部分,是揭露李渝殺害蒲忘的一面。
他緊緊捏着照片的一角,冷哼了一聲,不屑地說:“你覺得這個婆娘的話我還會再信嗎?”
“爲什麼不信呢,”姜延反問,“難不成蒲總知道實情?”
蒲懺鬆弛了一秒,他狐疑道:“上次坐在你旁邊的警察呢?”
“他不在,今天只有你和我。”
“你不是警察吧?”
“當然,”姜延見他看出來,笑了,“所以無論什麼事您都可以跟我說,我沒有權利定你的罪名。”
蒲懺臉一板,呵斥道:“罪名?什麼罪名?我能有什麼罪!有罪的是她耿芒!”
姜延裝作不在意地說:“你很恨她啊。”
“當然恨!”蒲懺說這話時聲調拔高,隨後他意識到了不妥,整個人弓下了不少,語調也低了很多,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女人害死了我的弟弟!我唯一的親人!試問你家人如果被殺害,你恨不恨?!”
姜延冷靜地說:“如果蒲望沒死呢?”
蒲懺徹底怔住。
姜延眉眼輕鬆,甚至還挑起點笑意,在蒲懺看來,這一幕居然有些詭異的可怖。
他像抓住了蒲懺的把柄,淡淡地又問了一遍:“如果蒲望沒死呢?”
“你會怎麼樣?蒲總。”
蒲懺感覺到指尖在顫抖,這人到底是誰?是怪物,還是瘋子……
“怎麼可能,”蒲懺捏緊拳頭,儘量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別開玩笑了,我弟弟已經亡故,對死者說這種話可是大不敬。”
姜延氣定悠閒地問他:“如果蒲望還活着,他會在暗地裏關注耿芒嗎?”
“怎麼可能…”蒲懺下意識的否認,“他不可能再去關注這個賤/女人!”
“是嗎?”姜延說,“你怎麼能夠確定?”
“是因爲無時無刻盯着他,還是你無時無刻盯着耿芒,確保蒲望不會接近他呢?”
“蒲總,我還有點事,先一步走了。”
說完,他走向前臺,“您好,付錢。”
服務生擡頭,“先生,您的咖啡錢已經付過了。”
“我知道,”姜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蒲懺,“我是來付他的錢。”
“等會兒他來付錢,你告訴他,這杯咖啡是我送給他的見面禮。”
第二次的見面,還算是有趣。
姜延付完了錢,瀟灑地離開了咖啡館。
他回了自己的心理診所,看到一個眼熟的面孔,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兒坐在緊閉的診所大門旁邊的階梯上,臉縮在腿彎裏。
姜延上前一步,試探地說:“裴渺?”
裴渺擡起頭,怯生地看了眼姜延,隨後慌亂地轉移了視線,“姜、姜醫生…”
姜延輕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給了裴渺最安全的距離,“進來吧。”
他開了診所的大門,迎接今天第一個‘病人’………
薄連靳一如既往地準時準點起牀,一秒不差地到了警局。
可今時不同往日,謝涼沉着臉朝他走來,薄連靳“喲呵”了聲,調笑道:“誰惹我們公主生氣了?”
謝涼惱了眼他,一臉苦瓜相:“別貧了老大,我今天才發現一個重大的事情——”
“什麼事?”
謝涼嚯一下,深呼一口氣,欲哭無淚道:“我又重了兩斤……!!!”
“………”
薄連靳一時語塞,隨後很配合地嘆息一聲,打發道:“去泡你的減肥茶吧。”
謝涼最近在嘗試辟穀減肥法,但因爲耿芒的案件,最近都在沒日沒夜的審訊,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幾點整理耿芒的關係圖。
這個點,人也差不多餓了,謝涼又一整天沒喫多少東西,昨晚就放縱了一下,點了份炸雞外賣,今早起來胖了兩斤,這導致她一整天都是喪的。
臨了中午,這事兒纔算完,謝涼變得活力滿滿,她敲響了薄連靳辦公室的門,在外頭喊:“老大,快出來辦事啦!!”
薄連靳還遊離在衆多線索中,聽到這話,他眼皮都不擡一下,“進來說。”
謝涼開門進入,“老大,蒲懺來自首了。”
薄連靳一愣,這才勉強擡起頭來,“你說什麼?”
“我說——蒲懺來自首了!”謝涼一副‘姐終於有美容覺睡’的欣慰模樣,“現在人正在審訊室,去一趟不?”
薄連靳立刻站起身。
他不僅要去,還要親自審問蒲懺。
昨天他才懷疑蒲懺,今天他就來自首了?這事太匪夷所思了,況且這也太巧合了,他一點兒也不信一個原本一點兒嫌疑都沒有的人會突然來自首。
“走,去會會他。”
審訊室內,蒲懺一臉頹喪,低着頭坐在那兒。
“咔嚓”一聲,審訊室的門開了。
他無神地擡眸,看到了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