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三震驚瞳孔，“可是、可是……”
他咬了咬脣，死命地搖頭，他的腿緊張地交錯，整個人以十分怪異的姿勢坐着，更像是女子的坐姿。
“不、不、我不想回去，我不喜歡上學，我，我……”
“警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我、可我不敢說……我怕、怕他們報復我，我們家窮，我住不起醫院……”
他的話說的太過真情實感，薄連靳甚至被他感動，姜延有些不忍，他安撫道：“你不用害怕，現在是法治社會，沒有人能夠拿你們怎麼樣。”
“法……”林貴三的語氣飄忽不定，如同他這個人，他搖晃着身子，忽然就笑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王法可言？！”
薄連靳抿了下脣，想要辯駁他，卻被姜延攔住，姜延無聲地搖搖頭。
林貴三上了頭，氣急了攻心，他什麼話都敢說，直言不諱，只有他知道，這找上門的兩位警察，也許就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努力過相信你們，可你們呢？因爲他有錢有勢，所以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學校裏的人看不起我們被資助上學的學生，認爲我們是敗類，認爲我們不配與他們共同生活在一起，甚至覺得我們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覺得噁心，連老師也是這樣覺得！我有什麼辦法！”
林貴三哀嚎道：“警官，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也想上學，我也想好好學習，我想以自己的努力考上優異的大學，我拼命努力，我巴結彭越騰，那又怎樣，他們怕的是彭越騰，可他們不顧忌彭越騰！或許我開始就找錯了人，我就應該去巴結——”
他頓了下，似乎恢復了正常，那個人的名字，哪是他想說就能說的。
“是陳炆嗎？”
林貴三詫愕，“你、你說什麼？”
“你想巴結的那個人，是陳炆吧？”
林貴三支吾着，似想說不是，但他看上去又是個不會說謊的，糾結半天，他低下眸，沉重地點了下頭，“是……”
姜延眸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情緒。
林貴三低喃：“是他……他就是個變/態，大家都擁護着他，沒有人敢拆穿他虛僞的外皮，他在學校就是神。”
姜延嗤笑，什麼神，只不過是佔着自己有點小錢罷了。
姜延淡然：“你失蹤那一週，去了哪裏？”
林貴三愣了下，他擡眸想了想，而後又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了。”
姜延皺眉，聲調拔高了些，有些質疑的成分在裏面，“想不起來？”
“我忘了……”林貴三不停地說，“我忘記了！我忘記了！”
他抱着頭，似懊惱，又在回憶，“是個很……很黑的地方，那兒沒有光亮，我見不到太陽，面對我的是攝像機……它在拍着我，記錄着我的一言一行，我不敢動，我怕我動了我會死……那、那是個牢，像監獄，不、是稻草堆、也不對——”
“冷靜些，林貴三。”姜延開口，“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你自己去到那的嗎？還是有人指引你過去？”
林貴三搖搖頭，“是我自己去的……不，不對——是，是我自己去的。”
薄連靳用手肘碰了碰姜延，後者無奈地看着他。
薄連靳小聲道：“他這是怎麼了？”
姜延十分冷靜，“這是他的心理陰影，總要讓他獨自面對。”
“心理陰影？”薄連靳驚訝，“心理陰影也不至於口齒不清吧？也不至於說話顛三倒四，我看他這樣更像是在逃避，或者……在說謊。”
姜延瞥了林貴三一眼，在薄連靳耳邊，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調說：“是不是說謊，問了就知道了。”
許是姜延離得太近，薄連靳只覺耳朵有點兒癢，他點了下頭，算是迴應姜延。
姜延坐直了身子，繼續與林貴三搭話：“林貴三，是有人帶你去嗎？”
“那個人是誰？陳炆？還是……”
他的話只說到這裏，姜延不認識別人，不敢胡說，話恰到好處爲止，林貴三聽得懂就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貴三不斷地重複這句話，他不想去回想，也不願去回想，這段陰影對他而言太過誅心，他不想再去切身體會。
但姜延卻不如他所願，他想要逃，姜延就非要拉住他。
姜延說：“林貴三，又有人失蹤了。”
林貴三猛地擡起頭。
“你、你說什麼？！”
姜延面色平靜，實際心裏卻有些煩雜，他說：“又有人失蹤了，那些人不會停止他們的惡趣味，漸漸的，很多同你一樣的人都會變成你，我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我們無從下手，也沒有辦法救你們，只有你能救他們。”
林貴三愣住。
姜延繼續說：“我本來並不想說這麼多，只怕這件事說出來對你來說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但我現在卻不得不說，林貴三，那個女孩有着抑鬱症，她不同正常人，她會被他們折磨瘋的，甚至有可能死去，她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姜延知道，他們不敢做得太狠，但裴渺不是林貴三，她的意志力薄弱，也許真的會命散在那。
所以他急躁，他不敢想象一個孩子死在一羣惡魔的手裏
“是……是……”林貴三說，“是陳炆。”
“還有呢？”他不相信陳炆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能耐，“還有誰？林貴三，他們都應該得到法律的懲罰，沒有人能夠逃脫。”
林貴三垂眸，“彭越騰，寧茲，還有一個……是夏苑青。”
“夏宛青？”姜延說，“是誰？”
“是寧茲班級的人，家裏很有錢，和她一個宿舍，是個……很刁蠻的人，就是她每天都在欺負我們這種人。”
姜延和薄連靳對視一眼。
“那個夏宛青有對象嗎？”
“有……”林貴三說，“她男朋友是陳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