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員掃了一遍，“簽字人是李德誠，他有跟你提什麼條件嗎？”
“合同上不都寫着嘛，”蘇蘇有些惱火地說“僅一次性贊助，超出使用不再追加，聯名設計單位，設計如果中標.....”
“我問的是李德誠的條件？”審訊員冷冷地打斷了她
“李德誠？”蘇蘇一愣，“李德誠代表工作室，哪有自己跟自己提條件滴？”
審訊員：“那你知不知道，李德誠給蘭森也同樣支付了20萬？”
蘇蘇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跟不上對方的問題了，“給藍森錢？他爲啥子要這麼做？”
審訊員並不回答，繼續着審問：“你之前說，你跟蘭森在談判展覽館項目前不認識，從來沒有接觸過，對嗎？”
蘇蘇：“對！”
審訊員：“可你和蘭森的行動軌跡，同時出現在了山下會館的沙龍上，停留時間還完全一致。”
蘇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王福寧翻過去照片發現的，沙龍上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怎麼會有接觸。”
審訊員：“之後呢？”
蘇蘇：“項目談判前從來沒見過，沒有接觸。”
一直面無表情審訊員挑了挑嘴角，像是找到獵物蹤跡的獵手，信心十足地發動攻擊。
“可有證據顯示，你和蘭森是在山下沙龍認識的，之後你們頻繁業務來往，他給你的設計提供過材料樣板，到訪過你的工作室，你們很早就商談了展覽館項目。”
蘇蘇第一次聽說這些有關自己的事情，喫驚地嘴都合不上了。
“你和蘭森商談好，先用山下準會員做背書，這樣蘭森在董事局的會議上可以多一個內定設計方案的理由，”審訊員繼續說，“不只是設計，還包括施工，畢竟施工的利潤更大，而李德誠爲了個人可以成爲施工承包方，獲得更多施工分成，向你的展覽館設計贊助20萬，同時向蘭森個人賬戶匯款了20萬作爲賄賂，你和蘭森收到錢，便承諾李德誠，他會成爲項目的施工承包方。”
蘇蘇徹底傻眼，腦子和舌頭一起斷路，“啥？這、這是哪裏來的說法？”
“我們收到一份來自李德誠終端的錄音記錄，”審訊員亮出殺手鐗，“經鑑定對話的正是你和李德誠本人。”
蘇蘇獨特的口音在狹小的房間內響起，“放心噻，收了錢，我肯定幫你拿下項目，有錢大家一起賺哈。”
“這——這不可能，我沒說過！沒這回事！”蘇蘇噌地從椅子上站起，“我之前根本不認識蘭森，他從來沒有來過工作室，很多公司都會提供材料樣板，根本記不住都有過誰，只有確認後纔會聯絡，這是李德誠的工作，我只負責看樣板做選擇...”
另一邊，對王福寧的審訊也在進行着。
審訊員：“你在蘇.泊洛沙工作室的職位是什麼？”
王福寧：“財會，負責財務。”
審訊員投射出一份文件，問道：“工作室有一筆展覽館的設計贊助費，你做的帳嗎？”
“嗯，”王福寧回答道，“設計單位的贊助費20萬整，賬戶名錄和匯款細節都有，記錄的很清楚。”
審訊員：“你知道匯款人實際是李德誠嗎？”
“不對，匯款的是一家建材公司。”王福寧斷然否定。
審訊員微微皺眉，“這麼多賬目，你爲什麼記得如此清楚？”
“我記憶測試超過平均水平，經手的條目都記得，”王福寧眼神堅定，“不信您問問其他的。”
“可惜，你記得還不夠仔細。”審訊員冷哼一聲，“匯款的建材公司由李德誠投資，這筆錢的匯款備註寫得清清楚楚。”
一張電子表格投影在半空，下方的一行小字被特意標紅——“代董事李德誠匯款”。
一瞬間，王福寧覺得五雷轟頂，原來他粗心大意，遺漏了角落的信息，才讓蘇蘇一步步走入了圈套。
他一直對自己的記憶引以爲豪，此刻很想叫出茶茶，覈對隨身記錄，只是進審訊室前所有的電子設備都被取了下來。
審訊員不給王福寧思考的時間，繼續追問：“蘇蘇調動工作室所有的資產做銀行抵押，支付展覽館項目的保證金，這筆賬是你操作的嗎？“
“不是，”王福寧機械地搖頭，“蘇蘇自己辦理的，事後我才知道的。”
蘇蘇的審訊室內
審訊員：“你爲什麼願意抵押房子？”
蘇蘇垂着頭，低聲回答：“對方保證不中標就退回來，還簽了合同，如果違約資產被凍結，有了保證，我纔敢去銀行做抵押。”
“保險？”蘇蘇疲憊地擡起頭，“買什麼保險？”
“哎呀！還要我提醒你，”審訊員隔空將一份保險合同投影到蘇蘇面前，“看清楚了，你公司的章、你的簽字，項目保險，保費10萬，100倍的賠付。”
審訊員敲敲桌面，“現在項目黃了，1000萬的賠款，這纔是你敢抵押的原因吧！”
蘇蘇的臉色瞬間蒼白一片。
審訊員扔出最後一枚炸彈，“現在，順德保險公司正式起訴，告你騙保，驚署介入調查，你還是坦白交代爭取少判幾年吧。”
蘇蘇的大腦一片空白，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我、我不曉得...怎...怎麼會”
蘇蘇和王福寧關在審訊室裏，被輪番審問，再次見到外面的陽光，已是三天之後。
蘇蘇媽媽出面，繳了高額保釋費，才勉強將兩人撈出來，但被設置了出行限制，不得離開阿爾法寸步。
蘇媽媽坐在沙發上，看看站在對面的蘇蘇和王福寧，被關了三天，兩個人臉色灰黃，即疲憊又消沉。
“驚署通知我，你們涉嫌騙保，家裏的房子被貼上封條，說說怎麼回事吧。”蘇媽媽的聲音意外的平和，和往常一樣，彷彿是坐在餐桌旁大家一起嘮着家常。
“李德誠給工作室對接到一個展覽館的項目，開發商的老闆蘭森認定了我的設計，邀請工作室參與投標。”蘇蘇緩緩地看了口，這幾天她腦子裏也一團亂麻，邊說邊重新梳理着思路。
“但是投標之後，先是李德誠失聯，之後這個開發公司和老闆也一起沒了蹤影，我...”蘇蘇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支付的八百萬投標保證金無處要回，所以向驚署報了案。”
聽到錢數，蘇媽媽慢慢地挺直後背，眉頭微微皺起。
蘇蘇：“調查了幾天，突然收到一份匿名錄音，裏面是我和李德誠的對話，內容是說我和蘭森早就認識，一起策劃了展覽館的項目，李德誠給了我20萬，我會幫他爭取到項目的施工權。”
“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個錢，更莫名其妙的是，有人以我的名義上了一份項目保險，如果投標失敗，我將獲得一千萬的賠款。”蘇蘇的聲音越來越大，這些天急需在心底的憋屈一點點的宣泄而出，“驚長將錄音和保險合同聯繫在一起，認定是我在聯合蘭森騙取保險。”
“那你們現在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嗎？”蘇媽媽追問道。
蘇蘇咬着嘴脣不再說話，一旁的王福寧輕輕地開了口，“很有可能是李德誠聯合蘭森一起騙了我們，蘇蘇姐支付保證金後，李德誠那邊就收到了400萬追查不到來路的錢。”
“是我疏忽大意了，”王福寧低下頭，輕聲說道，“錄入賬目時，我沒有留意備註，沒發現20萬贊助是李德誠讓持股的公司匯入，如果早點發現蹊蹺，就不會...”
“財務信息是結構化的數據，一條條列在那裏，爲什麼會有遺漏的信息？”蘇媽媽不解道。
王福寧心裏一驚，對啊，雖然會有財務單據圖，但數據纔是錄入的依據，即使他錯過了，財務程度也不應該錯過。
想到這裏，他急忙叫出茶茶搜索出當時銀行發來的數據包，備註的參數果然是空。
蘇蘇：“怎麼會這樣？！”
“銀行系統很難被入侵，如果數據發出時沒問題，就是有人入侵你們的系統，修改了收到的數據。”蘇媽媽從沙發上站起身，邊說邊來回踱步。
“李德誠。”蘇蘇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財務系統是他建立的，只有我和他有後臺操作的權限…”
王福寧忽地想爲李德誠說些什麼，像蘇蘇之前那樣，也許是他們想多了，德誠哥並沒有背叛蘇蘇。
這樣是不是蘇蘇的肩膀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抖動得如此厲害。
“最後一個問題，”蘇媽媽站到蘇蘇面前，不容她拒絕地問道，“李德誠拿走四百萬，保證金給了多少？”
蘇蘇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有些打顫，“八百萬。”
“八百萬？！”蘇媽媽差點飆出一聲嗨c，“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我…”蘇蘇一下組織不出語言，停頓片刻，艱難地說道，“前樓抵押給了銀行…”
一直面色鎮定的蘇媽媽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上，“你不僅被起訴詐騙，還丟了房子的產權？！”
蘇蘇低着頭不敢看老媽的眼睛。
蘇媽媽無力地坐在沙發沙，“你爲什麼不和家裏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