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世書生 >第 2 章 城西孤墳 鬼火白楊
    ???

    柳楠郢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待覺得體內法力充沛,靈力周身運轉得宜的時候,有些朦朧意念,提醒着自己要起身了。

    岑清壠側臥在柳楠郢身旁,左胳膊支在牀上,正一臉認真的打量着他的五官,這五官生的冷淡異常,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固執樣子,不知這眼眸下生得怎樣的目光呢。

    正思索着,只見柳楠郢睜開眼睛,岑清壠對上那雙惺忪睡眼不過須臾,便覺那雙眸間傳來朗月風清般的微薄日光,他即刻笑了笑道:“哥哥是誰?把我綁到你牀上作甚?”

    分明是一臉稚嫩無邪的神情,可又充滿調戲打趣的口吻。

    柳楠郢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發現一張冷白冷白的臉上生着一副星眸明豔容顏的男子,正在他牀前饒有興趣的看着他,本欲起身,頭剛離枕的柳楠郢又被嚇得靠回了枕頭上。

    “你……”

    許是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失體面,柳楠郢愣了片刻,又起身做了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看岑清壠,似是在靈臺中思索着。

    岑清壠見他一副睡懵了的狀態,已然盯着自己看了半晌,於是將支着臉的手收回,坐起身,整理了整理胸口的衣襟,甚是無奈的道:“看夠了麼?”

    柳楠郢這纔想起來,眼前的人叫岑清壠,是昨日在六角亭睡覺的小公子。果然如昨日所見,劍眉星目,長得甚是明豔,還有一絲妖豔的氣息。他縷清了頭緒,說道:“失禮了,岑公子。昨日……”

    “好看麼?”還未等柳楠郢說完,岑清壠問道。

    柳楠郢心想這小公子年紀不大,說話可夠直接的,於是認真的回答:“好看。”

    岑清壠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起身理了理那青色衣袖,走到桌前坐下,道:“哥哥,繼續,昨日怎麼了?”

    柳楠郢不禁笑道:“昨日我見岑公子衣着單薄在六角亭裏睡着了,我擔心你着了風寒,就把你抱進來了。”

    岑清壠對上他的眼神:“爲何不抱到我的房間?哥哥,可要好生回答。”說罷桌下的手摸上了腰間的玉玦。

    自他懵懂生於此世,便九死一生,路遇無數修仙、修道、捉妖之人,他在逃命和掙扎中,大概知曉了自己是個修得五百年道行的虺蛇,往好了說,倘若一日有幸得了仙緣,是可以修道成仙的,往壞了說,若□□道之心,那也是有可能變成爲害一方之妖的。往好吃了說,虺蛇千年難遇,那蛇膽更是有解百毒的功效,若是拿來泡酒,哼。

    還有大把人,是看上了他這副皮囊。蛇這類獸,不管是修成妖,還是修成人面蛇身的仙,從來都是美若方外之物,傾國傾城之容的存在。

    即便是仙門百家,即便是修道之人,即便是號稱替天行道的捉妖師,但凡在紅塵走着的,與欲交織,多與魑魅魍魎無異。見他無根無靠,有想引他入正道的,就會有想取了他膽煉丹的,見他傾城容貌,有想收他爲徒望門風的,也就會有想收了他做男寵的。

    柳楠郢本以爲這只是個旅居於此的世家小公子,可在岑清壠摸上玉玦的一剎,他袖中雲鶴扇震了一震。這是雲鶴扇作爲法器的感知,一旦有殺氣或發現其他兵刃法器的存在,它就會用震動來提醒主人。

    柳楠郢此刻才知曉,竟還是自己初來乍到,把人想簡單了。他心下盤算,此人並無妖邪之氣,要麼是道行過淺的妖精鬼怪,察覺不到,要麼就是仙門修仙的門徒,仙骨正氣。想來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他從袖中拿出雲鶴扇,在手中敲了一下,算是安撫雲鶴扇稍安勿躁,說道:“在下方諸山柳楠郢,修仙之人。奉家師之命,來鄴城找離魂索命的東西。昨日初到此地,法力折損大半,我當時的體力,只來得及把你抱到這裏了。”

    岑清壠見他如此坦誠相告,心想且先觀察一下是什麼來路,又換做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哥哥居然是個半仙?”

    柳楠郢道:“只是修道之人,懂些法力罷了。岑公子你呢?”

    岑清壠似是想要嚇嚇他,壞壞的笑了起來,“哥哥可聽過虺麼?”然後張開嘴露出了他上排的皓齒,示意的壓了壓下脣,扮做一副嚇人模樣道:“虺,毒蛇,水底那種,最毒最毒的蛇。蛇妖,怕也不怕?”

    柳楠郢被他這副扮狠的樣子逗笑了,心想這小公子許是對自己的面容有什麼誤解,他這張明媚的臉,即便是扮兇裝狠,也只會讓人覺得顧盼生姿,別有風韻,真真的,是一點也怕不起來的。他勾了勾嘴角:“我非仙,亦非人,你怕不怕?”

    岑清壠也笑了一下,站起身朝着門外走去,丟給他一個背影,道:“哥哥,走吧。”

    柳楠郢問:“去哪裏?”

    岑清壠邊走邊說:“你不是要找此間索命的離魂麼?”

    “你知道?”

    “自然。”

    “我們去哪?”

    “哥哥,別問了,趕緊走吧。你可是睡了一夜一日,眼下已是子時,再晚些,就又要等上一日了。”

    多日的大雪,終在這靜謐無人的深夜悄悄的停了。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走出了驛站。月光灑在茫茫雪地間,將二人的身影拉的愈加修長。

    *

    鄴城西十里,零落一孤墳。寒狐嘯青冢,鬼火燒白楊。

    已入初春,這鄴城不單暴雪連天,還冷得異常。柳楠郢不禁打了個冷顫,將狐裘裹的嚴實一些。他擡頭望向在自己半步之前的岑清壠,仍是單衫一件,月光下勾勒出他清長的身形,顯得衣物越加輕薄了些。

    柳楠郢剛想問他不覺得冷麼,可還未等張嘴,岑清壠就回頭看着他道:“聽!”

    隨着兩人離孤墳越來越近,那聲音漸漸清晰,只聽得天地皆空,一片靜寂的郊外荒嶺間,一女子空靈的聲線在唱着:“離魂……也斷腸……”

    柳楠郢小聲問道:“她在唱什麼?”

    岑清壠略動嘴型,說道:“魏國小調。”

    柳楠郢擡頭看了看他,又道:“我是說唱的詞,是什麼?”

    岑清壠無奈的看了看岑清壠,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些。”

    柳楠郢猜想,許是怕這離魂聽得人語會打草驚蛇,於是就俯首帖耳靠到岑清壠身邊。

    岑清壠顯然沒估計到他理解的“過來些”竟然要這麼近,近到了耳鬢廝磨的地步,他嚥了咽口水,貼到柳楠郢耳邊,唱道:

    “倚門望行人,念君救邊去。

    離時卿卿語,別時默默淚。

    日復日,年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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