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世書生 >第 31 章 岑郎設局 兩敗俱傷
    柳楠郢離開青冥風月館,要想盡快去見岑清壠,他找了一處無人之地,擡手喚來一符,照着追月的彩雲畫了幾筆,“找他!”

    那雲符飄到空中停了一會,似是感知到了岑清壠就在周圍,便飄在柳楠郢前面帶路。

    柳楠郢跟着雲符來到了一處水榭之上房間,房門外掛滿紅色的燈籠,那紅亮的燭光隨着水面的波紋輕輕搖曳。

    他心心念唸了大半月的人,此刻就在此間屋裏。不知這許久未曾見面,他最近是胖些還是瘦些。等下該和他說些什麼呢?畢竟上次分別,他很是生氣。

    柳楠郢站在離門口幾步距離的地方,徘徊不前,如近鄉情怯,居然有些緊張。

    他靜下心氣來,摸了摸腰上的仙鶴荷包,同自己講,一定要好生哄哄他,讓他莫在生氣了。

    在此之前,他爲這次見面,設想了無數的場景和對話,可現實總是更無情些,也總是,超出人們的想象。

    就在他努力說服自己軟下心來的時候,屋裏傳來女子的嬌.喘之聲。

    “岑郎,嗯,可是要我暖牀麼?”

    柳楠郢忽就忘了來時路上對自己的囑咐,他火冒三丈,用盡力氣砸向門。

    “噹噹噹!噹噹噹!”

    不知他敲了多少下。

    那門框搖搖晃晃似要落下時,屋內又一女子的聲音喚道:“誰啊?這麼晚,掃岑郎的雅興呢?”說話間一個衣着單薄的女子打開了門,“喲,好俊俏的公子啊。”

    柳楠郢看着眼前女子僅着一小衣,外披着一層薄紗,他氣得渾身發抖,奪門而入。

    屋裏的金獸香爐飄着甜膩的薰香,滿屋紅羅幔帳,層層繞繞懸在房樑上,晃的人意亂情迷。

    穿過滿是紅色的過堂,他便看見岑清壠穿着一件妃紅薄衫,衣衫不整的靠在凌.亂的牀上,他露着半片胸.膛,而他懷抱中靠着一個更加衣衫不整的女子。

    柳楠郢站在牀前,覺得自己就快站不住了,渾身抖的厲害,他雙手在衣袖中緊緊的握着,青筋暴突,他攥着拳頭,努力讓自己靜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你要幹什麼?”

    岑清壠看見柳楠郢氣得腥紅的雙眼,心中全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他用着一副同陌生人說話的嘴臉,冷意蔓延,用着妖嬈挑逗的聲音冷笑道:“呵。好生幽默啊。你說我要幹什麼?”他摸了摸那女子的髮絲,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指尖揉捏了片刻,見柳楠郢半晌不說話。才滿意了似的,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女子出去。

    柳楠郢此前曾在心中重複過無數遍的話,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他只好低聲,似是要喚回那個他心尖上的人,“岑清壠……”

    岑清壠見他這般有氣無力的聲音,眼中含淚,心好疼。他掌心扶上胸口,心疼了又疼,似那心疾之症發作般,擾的他好想撲過去,抱緊他,可腦中還有個聲音在提醒着他,“你不過是蛇妖的影子罷了”。他咬了咬下脣,有些不屑,道:“你是我什麼人,要你管?”

    柳楠郢捫心自問,對啊,我是你什麼人,師叔麼……他的心如刀絞,淚在眼中打轉,嗓音有些嘶啞,“你到底想幹什麼?”

    岑清壠歪了歪嘴角,冷意充滿脣間,壞壞的笑了一下,“男女之事,牀笫之歡,師叔不懂麼?”他將“師叔”兩字說的極重,那雙流轉秋波的雙眼,似是挑逗着對方,可話語間,滿是冷漠。

    柳楠郢不再說話,他只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麼荒唐事。他只想知道,他心中有多恨自己,才能如此傷自己的心。

    岑清壠見他不說話,那報復的心思更甚,怒意更甚,“那女子想獻身與我,巧了,我還沒嘗過這類水蛇長腰女子的滋味呢,不知那腰握起來是不是和蛇一般細滑呢。嘖嘖,那滋味,絕對噬魂銷骨。”

    柳楠郢知他仍在氣,自己是“蛇妖”的替代品,可他不知如何解釋。此刻靈臺中殘存的理智絲毫不剩,唯有一腔熱血,恨不得磨牙吮血,吞了眼前人。

    岑清壠見他仍不肯說話,咬牙切齒,眼中甚至蒙上了一層水汽,一字一字,如刀劃過,字字誅心:“師叔應該曉得啊,你昔日的心上人,不是一條蛇妖麼?那滋味,爽麼?”只是那刀是柄雙刃,刀口誅得兩人心間,都體無完膚。

    柳楠郢伸出手來想扇他一個巴掌,可手在半空就放下了。

    他終是,捨不得。

    他冷笑了一聲,似是站不穩,不禁後退了一步。

    是我欠你的,千百年來如此。

    柳楠郢覺得再站在這裏就是自討沒趣了,且他怕會留下淚來,太過丟人,他轉身,只留下了一句話:“你爲什麼不肯信我……”

    岑清壠本還靠在牀頭,他已經做好準備,柳楠郢會動手,他巴不得兩人在這牀上一番撕扯,將愛恨都撒開來,起碼也能求個清楚明白。可他,竟然轉身朝着門口大步而去。

    岑清壠着急了,他慌忙間拽上衣裳,跳下牀。

    柳楠郢從腰間拿出雲鶴扇,用盡力氣,“唰”的一聲打開了雲鶴扇,他舉起兩指集中靈力,在扇間掃了兩筆,一陣猛烈的風忽然降臨此處。

    他同雲鶴扇一起不見了。

    岑清壠忽哭了起來,滿臉委屈,“你回來,我不同她睡了。你回來,哥哥……”

    岑清壠光着腳跑到門口的時候,迴廊上已空無一人。

    我知道你今日會來浮生酒肆,我等了你大半日了。

    我設這局,就是因爲我心裏有你,我想看看你對我,是否有半分真心。

    這些時日,我想明白了,那蛇妖,都魂飛魄散了,我不在意。

    我只想要你。

    我,只想,要你……

    岑清壠借酒澆愁,自顧自難過了半晌,纔想起來自己還未同元無咎算賬。他披了件絳紅色外袍,拎着酒埕,醉醺醺朝着元無咎的房門走去。

    “元無咎!你給我滾出來!”

    “虧我這些年把你當做好友!元無咎快滾出來!”

    元無咎聽得岑清壠聲音,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快步跑到門口開了門,“咯吱!”

    元無咎朝內拉開房門,一身緋紅長衫的男子朝着他倒了過來。

    元無咎一把拉住岑清壠,“你不能給我留些顏面麼?往昔人前還願喚我一聲王爺呢,現在我都是世子了,你怎的還叫我大名!”

    看見岑清壠那一刻,他發現開始自問,自己是做了什麼事情麼,怎的岑郎滿眼兇狠,眼下若是給他一把刀,許是自己就要橫屍此處了。元無咎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有什麼話,好好說,你,你別這麼看着我,怪瘮人的!”

    岑清壠將酒埕往桌上一甩,“有從易州來浮生酒肆的人,說世子和白衣卿相夜夜帳中臥鴛鴦,說的不是你麼!”

    元無咎忽覺得頭上的冷汗止住了,“這個真沒有,沒有沒有,”可是口說無憑啊,元無咎趕緊想着求生之道,忽然靈光乍現,“我現下有喜歡的人了,我同你說過,曾有個仙女似的救命恩人,你記得麼?就是在青冥山救過我性命,我發誓非她不娶的那個。我今日遇見了,雲星玄,你,我,哦,我們的師姐。”

    岑清壠清醒了一分,哦,原來元無咎和師姐還有這段緣分,他本也覺得元無咎和柳楠郢的故事是旁人杜撰的,只是剛被柳楠郢氣到了,恰需要找人尋些安慰罷了。

    眼下他意味深長又充滿同情的看了一眼元無咎,本來他覺得自己很悽慘,但是聽了元無咎對自己錯誤的認知後,他覺得同自己比起來,元無咎更慘一些,“真的。你放棄吧。”

    “放棄?”

    “我師姐,瞧不上你。”

    元無咎還以爲自己勝算頗大呢,此刻聽得,替自己憤憤不平,“我,北冥世子!”

    岑清壠用着蓋棺定論的語氣,淡淡的說道:“跟你是誰沒關係,她跟陶惟衍,不,她跟墨初棠,是那種生同衾死同穴的感情,你給不了。且……”

    “且什麼?”

    岑清壠忽然覺得今夜裏,最可憐的人不是自己,他帶着醉意苦笑道:“人家二人,指腹爲婚,換過名帖,拜過天地,飲過合巹酒。你是世子不假,且先不說民女你是不是敢搶,她爲人婦啊,你敢動麼?不怕天下人的吐沫淹死你!”

    元無咎拿過桌上的酒埕,灌了一大口,那神色有些難過,似是很認真的盤算着,“岑郎,不必如此悲觀,我有百席幕僚。”

    岑清壠以爲自己的這番話已然讓他死心,沒想到他祭出智囊團,“嗯?幕僚怎的?”

    元無咎又灌了一口酒,那本該入愁腸的酒,似入了瑤池,竟然讓他信心百倍,“百席幕僚,總會找到理由,讓我名正言順娶了她的。改身份、換名字,總有各種方法的。岑郎不必爲我擔心。”

    岑清壠搶過酒埕,仰頭灌了一口酒,那酒瀝瀝灑落得他一身,可他並不在意,“你想多了,我並沒爲你擔心。你沒戲,不若死了這條心吧。”

    元無咎並未受到半分打擊,他覺得自己遠比岑清壠的形勢好上許多,“我還沒同你說呢,我和師叔去易州,遇到了那首富的妹妹,易大小姐很是喜歡師叔,日日撩撥他,說他長得是人間絕色。”

    岑清壠覺得自己的尾巴好似被人踩到了,“騰”的站起身來,“我要去易州!”

    兩個情場失意的公子對飲了整整一宿,可笑在於,他們都給對方保留的最大的善意,因爲在他們心底,都認爲對方纔是那個更可憐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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