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世書生 >第 60 章 故人重逢 一語驚醒
    青君醉醺醺的進入夢鄉。

    夢裏在一處喚作牡丹雲亭的地方,柳楠郢香汗涔涔,狂風暴雨般噬咬着自己的衣衫,青君被他按在湖山石上欲行不軌之事……

    青君大驚,“噗通”一聲從牀上滾落地上,醒了過來!

    他坐在地上發呆,難道自己本尊在東海底睡了一千年的時候,魂魄出去遊歷了人間?還惹了段情債?

    因這夢中的人不是那個與自己十八歲時有着幾分相似的岑清壠,而是有着兩個角痕的自己!

    不知他愣了多久,直到水榭外月臺上兩人說話聲將他從回憶中拉回。

    柳楠郢此刻正迎着晨起湖面的水霧,在月臺的石桌上下棋,一身白衣,霧靄濛濛,仙氣颯颯。

    迷沱棋局那頭傳來了陽庭雲的聲音,“阿楠,玄兒拋了仙骨那年,墨初棠放棄了帝王位同她雙宿雙飛,可誰曾想,三年後南北兩朝終是沒逃開一戰,墨初棠去了戰場,還未等他凱旋而歸,玄兒和他們的孩子就失蹤了。”

    “失蹤?我昨日聽聞是死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曾化作劍靈在這人間尋了個遍,確實沒有找到她。”

    “那墨初棠呢?”

    “他?妻兒不知何處去,他找了許久,悲傷過度,前些時日,竟也去了。”

    柳楠郢一直以爲雲星玄和墨初棠的結局便是阿壠死前那樣,兩人經歷三年別離,終是有情人成了眷屬,豈料自己一覺三年,醒來竟是這般荒涼結局。他腦海浮現那年方諸山迷沱山川一境,初遇二人時的模樣,不禁難過。他兩人師徒情分竟如此之短。他忽似想起什麼,可卻不太肯定,“庭雲,南北兩朝對戰,墨初棠帶兵南朝,那北冥朝領兵的人,是誰?”

    “也是我們的舊相識,元無咎。他得你相助,登了世子之位,解了易州之圍,元爾吉死後,他順理成章登了帝位。原本墨初棠已卸了世子之位,他師兄弟兩人間不會拔刀相向,誰道那南朝老皇帝臨發兵前,非以死相逼,讓他出徵,此役竟成了他師兄弟兩人領兵交戰,也是他同玄兒的訣別。我也是沒想到,元無咎雖未得到玄兒的心,可卻一直盼她此生無憂,可終是,間接拆散了玄兒和墨初棠。”

    柳楠郢聽得五味雜陳,原本玄兒、墨初棠、元無咎本都是方諸山一脈的入世弟子,他一直以爲這三人的情感糾葛,不過是元無咎一廂情願,置身事外而不自知,卻沒想到,終是這般結局。他嘆了口氣,“既然玄兒同那孩子並未見屍骨,不論上天入地,我定要尋到她。”

    庭雲問道:“你何時回來?息肆去了魔界梵天離城拜含風爲師了,我一個人在方諸山好生無趣。”

    “我先去尋玄兒。”說罷,柳楠郢起身,合上迷沱棋局。

    青君不知何時已站在水榭外,愣愣的瞧着他,見他起身要走的模樣,忙問道:“你要去哪裏?”

    “找我徒兒……”柳楠郢好似有些印象,昨日夜裏醉酒時同青君講過他同雲星玄的師徒之情,可卻不記得講了多少,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同青君解釋一下,不過三五日,他定將玄兒之事了結,繼續幫青君尋蟾閣璧,於是說道:“我這一去……”

    “我瞧上你了,你不若跟了我,我是條龍,總強過那條虺蛇。”青君只聽得柳楠郢要走,一時着急,慌忙便將心中所想,付諸嘴上。

    柳楠郢被這毫無來由的心跡表露嚇的晃了神,本來自己想做什麼都忘記了。

    他慌得徑直朝着水榭走去,直到已經與青君擦肩而過了三四步,他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有些話總要說清楚。

    他回頭看着青君的背影,低沉的說了一句:“我等了他三世,心裏再也容不得別人了。你……你許是被蟾閣璧影響,見過我同阿壠的故事,所以產生了什麼錯覺。過些時日,這種瞧上的感覺,會散去的。”

    獠牙面具下的臉愣了一晌,又笑了一晌。

    待白衣書生離去許久,他纔回味過來,“呵,這書生好狡猾。是不是錯覺,也是本太子說了算,你說的,不算。”他有的新的想法,抖了抖衣袖,“霸下!霸下!”

    湖中一泓水流涌了過來,一隻似烏龜的贔屓慢慢悠悠爬上月臺,幻化做了霸下的樣子,低頭一拜,“太子殿下。”

    青君沒想到他竟變作龜,藏在水裏,“你……你且將柳楠郢的喜好都講予我聽聽。”

    “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我發覺我很是喜歡他,可他,好似不相信。”

    “……”霸下用着奇怪的眼神瞧着青君。

    “有何?不妥麼?”

    “沒,沒。我,我去即刻搜尋一番,稍後來報。”霸下那一貫面無表情的臉,居然略有波動。

    青君就坐在柳楠郢方纔下棋的地方等着,誰知待到日落,也不見霸下回來,也不見柳楠郢回來。他望着湖水,聽有人在吹陶壎,一曲又一曲……

    霸下吹了陶壎許久,都不見有人找他,便用法力扯了朵雲,騰雲駕霧,直奔東海龍宮。

    柳楠郢曾贈予雲星玄白玉扇,教授她迷沱棋局,雖然她拋了仙骨沒有法力,可那白玉扇確是法器,只這扇還在未被損壞,他就可以尋得白玉扇。

    他從腰間拿出雲鶴扇,展開拋入空中,“尋白玉扇!”起初一陣小風吹過,可迷沱棋局未開,而後,忽然一陣狂風襲來。柳楠郢一臉奇異之色,難道有法力強悍的人將白玉扇帶在身邊?

    再睜眼時,面前木芙蓉灼灼,山青花燃,一派爛漫景色,柳楠郢又定了定神,此地居然是——輞川別業!

    “這位仙君生的好生俊逸,敢問來自哪裏?”柳楠郢身後站着一個約麼十六歲的少年,正揹着一筐木芙蓉花,從泉邊走過來。

    “在下,方諸山山神,柳楠郢。你是?”柳楠郢見這小公子面容清秀,很是眼熟,可又不知在哪裏見過。

    那小公子笑了笑,拱手一拜,“見過山神,我叫雲季離。”

    柳楠郢問道:“我來此地尋白玉扇,那扇周圍的強大靈澤,可是你的?”

    雲季離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白玉扇?你怎知?”

    “白玉扇是我贈予我徒兒的法器。”

    “哦。”雲季離笑了笑,衝着輞川別業內喊道,“孃親,師祖大人來尋你了!”

    柳楠郢差點沒站穩,孃親?師祖?這孩子是誰?

    “師祖,跟我來。”雲季離帶着柳楠郢朝着輞川別業內走去。

    清風徐來,吹落一地粉色芙蓉瓣,雲星玄仍穿着她喜愛的一身鵝黃衣衫朝着柳楠郢快步走來,她眼中泛淚,嘴脣抖動,喚了一句,“師父!”

    柳楠郢見她比上次見面時出落的成熟不少,可仍不過是二十四五年華,可這小公子,怎喚他孃親,他又喜又驚,“玄兒……”

    師徒兩人多年未見,含淚的眼中是生死離別的感慨,是久別重逢的僥倖,是痛失所愛的安慰,眼中閃過過往重重,穿過輞川山谷中木芙蓉幾段花開花落,兩人相視而笑……

    原來雲星玄是東海龍宮萱君公主下凡人間的一世,她爲人這一世應該是四世同堂,壽終正寢的命數。可雲季離不過三歲時,東海龍宮突生大事,沉睡了一千年的青君太子醒了!她姐弟情深,加之當年萱君不滿玉帝指婚鳳族才離家出走人間,東海龍王尋了好些年,終是找了這個合情合理的緣由,用龍族的祕術——龍筋天脈召魂術,廢了自己百年道行纔將她喚回東海東宮。

    雲季離將竹筐裏的木芙蓉取出,修剪了長枝條,插入乘滿泉水的甕中,他隔窗瞧着孃親和師祖兩人在院中聊天,一會潸然淚下,一會面帶微笑。他有些迷茫,這樣奇異的情感是什麼,若不是先前孃親同他說過爹爹喚作墨初棠,他定以爲這個玉樹臨風的仙君是爹爹呢。

    雲季離抱着滿是木芙蓉的甕走到院中,放在孃親面前,然後挽起袖子開始烹茶。

    石桌分四角,雲星玄和柳楠郢對面而坐,雲季離則在兩人中間,一邊倒茶,一邊傾聽。

    柳楠郢拿起茶杯,笑道:“那我便明白爲何你有季離這般大的孩子了。”

    雲星玄笑了笑,“他……”她正想着如何解釋季離到了仙界誤食仙丹的故事,便被柳楠郢笑着打斷。

    “太上老君的長命仙丹。”

    雲星玄不解,“師父,怎知?”

    “沒想到你我竟還有這般機緣,我承了方諸山神,便是爲了阿壠尋長命仙丹。因緣際會就尋了青君太子,沒想到青君居然是你弟弟,他將仙丹給霸下,讓他送去給你時,我剛巧在他身邊。”

    雲星玄擡頭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柳楠郢,“師父這話,說的好生奇怪,既已遇到青君,還尋長命仙丹作甚?”

    “你……這話什麼意思?”

    雲星玄忽想起此前父王曾說,青君醒來面有龍角痕,帶了個麒麟面具甚是不成體統,她才恍然大悟,笑出聲來,“師父,你見得青君,可是一直帶着一個面具,未曾摘下?”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柳楠郢手中茶杯不甚歪了,茶湯灑在桌面上。他心上波瀾又起,似浪濤拍岸,忽想起那麒麟面具後的眼神,他曾以爲自己看錯過的眼神……

    他忙將茶杯放下,又停頓了片刻。

    似是要再三確定,“玄兒,你好生說一遍,我不曉得,同我想的是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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