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座仙仙,可卻絲毫不見與人間之中旁的山,有甚區別。不過有着亭臺樓閣的院落一座,背靠着山,面對着一水簾瀑布罷了。
白日裏也不見仙氣,如同坊間一座清冷人家。
清燈笛月樓的客房裏,青君躺在牀上。在夢裏,他於春日遊了個奼紫嫣紅的花園。園中有亭,他回望亭時,見一白衣公子,臨風而立。夢中的他,只一個心思,想將人往湖山石一拉,繾綣溫存一番……
“小青龍?小青龍?青君?醒醒!”柳楠郢推開門喚他。
青君甫一睜眼,就看見夢中白衣公子,坐在他牀前,他不禁一笑,夢想成真,竟這般容易。他看着柳楠郢,絲毫沒有起牀的意思,“哥哥,早啊。”
柳楠郢坐到牀沿上,笑着問:“怎麼不叫小叔叔了?”
青君調笑,“你昨日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
柳楠郢心道,明明是你先吻的我,這人卻惡人先告狀。他擺出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打趣道:“兩個大男人,怕什麼。”
青君一聽,有道理,既然不怕……他伸手拉住柳楠郢的胳膊,將人往自己懷裏一帶,“就是,怕什麼。”
柳楠郢趴在他胸膛上,也不挪開,就聽着裏面那顆龍心,咚咚響個不停,“打你昨日夜裏親了我,那個可愛的小青君,怎麼就不見了呢?”
“有可能你此前看到的人畜無害的青君,是個假的哦。”
“那眼下這個衣冠禽獸,是真的了?”
“哥哥說的在理,這衣冠之下,確是獸一條——青龍。”
“那確實我的錯,我想差了。嗯,原來眼下見的是個男子,可不是小孩了。”
“這話又從何說來?看骨相,你我年紀相差無幾。哥哥,我喚的對麼?”
“對。”柳楠郢鬆開青君的手,從他身上起了來。他拂了拂衣袖,好似昨夜裏被催情的妖香亂了神思的事情,就此掀過去。
他絲毫不介意,不過是被妖魔蠱惑,待靈識歸位,自然仙仍是仙。
青君也輕鬆的很,只是不再喚“小叔叔”了,也沒了那副乖巧模樣。露出他本真,意氣風發的少年姿態,反倒讓人看着更舒爽多了。
兩人都不再提,果真是做到了,兩個大男人,怕什麼,這有什麼好介意的。
此後月餘,再沒人提過這回事。
青君就此在方諸山住下,一邊等着他孃親出關,一邊跟柳楠郢追查羆九的下落。
方諸山中,似瞧不出日月。那院子有一樹山茶花,不停的開花,不停的落花,日日都是落紅滿地,可從不見凋謝。
清燈笛月樓上,夜裏總有圓月掛在西窗,柳楠郢正迎着月光吹着一柄白玉的笛子,身後一排銅檯燈明滅搖曳,襯的他清離零落的模樣,惹的青君神思飄蕩。他才曉得,色海無涯啊,他遇到柳楠郢,就再靠不得岸。
曲終,柳楠郢回頭,“你這白玉笛不錯。”
青君笑道:“那你就收好。還有白玉扇。”
“爲何送我笛和扇?”
青君打趣着,“定情信物啊,要也不要?”
柳楠郢將白玉笛遞給他,“那我可不敢要。”
柳楠郢和青君,這一月期間,按照當日花神說的,去郢都東南方向,尋了五次,都沒尋到那羆九的半□□影。
皆因羆九身上帶着觀音的玉柳。別看一枝柳枝,可那效用可是比尋常的法器要厲害的多。
“哥哥,你說這羆九,會不會已經離開此地了?怎麼會土地仙、城隍爺都瞧不見他蹤影呢?咱們也尋了許多次了。”青君正站在一棵杏花樹下,撫弄着剛開的杏花。
柳楠郢坐在花樹下的石桌邊,“怎麼?是不是在方諸山呆膩了?”
“同哥哥在一起,有趣的很,怎麼會呆膩了。你這是哪裏的話?”
“你可以先回東海龍宮,待渙羽出關時,我會通過開啓雲鶴扇裏的,迷沱棋局,告訴你的。”
“你這是下逐客令啊?”
“沒那個意思。”
青君走到杏花樹邊的石桌邊,坐了下來,“那來吧。”
“作甚?”
“你不是要教我下棋?”
“這點小法術,堂堂青君太子還用學麼?”
“自是用啊。沒得你親傳,我怎好意思班門弄斧?”
這些時日,柳楠郢覺得過的好生有趣,這小青龍一會兒插科打諢,一會兒說些漂亮話,一會兒還要同人撒嬌一陣,如獲至寶。他自己覺得,此前那些漫長歲月,自己在這方諸山待得,簡直是淒冷。
他離青君有一段距離,直接將摺扇展開,平着朝青君扔過去,“接着。”
青君擡手握住了扇柄,“接到了!”
柳楠郢無奈的笑笑,“用靈力接啊!這樣接扇子,只能扇風。不是要學迷沱棋局?”
青君見他笑,不自覺就彎了眉眼,“哦。”他又將扇子扔回給柳楠郢。
“幾個意思?”
“再來一遍。”
這回,當柳楠郢將扇子拋到青君面前時,青君擡起掌心,五指繞了一下,掌上就起了一股淡藍色的靈流,將雲鶴扇懸在了空中。
柳楠郢已走到他身邊。青君坐在石凳上,雲鶴扇漂浮在他面前。柳楠郢站在他身後,將他圈在自己和雲鶴扇之間。他擡指從扇子地下,靈流上面,彈了一下扇面,只見扇面起伏間,藍色靈流已經化作了藍白兩色的棋子。他擡指挪了兩下,示意給青君看,“就這樣就可以了。”
青君說:“可我沒有你的扇子,若要找到你,這棋盤從何而來?”
柳楠郢側擡頭,瞧了眼枝頭淡粉杏花,他輕吹一口氣,那花朵簌簌落下,剛好落在了青君面前的石桌上,不多不少,平平鋪了一層。青黑的石桌面上,淡白杏花,竟生出了一種恬靜淡雅的感覺,柳楠郢指了指杏花鋪就的桌面,道:“你心中有棋局,萬物皆可化棋盤。”
他伸出一指,在空中劃了幾下,那石桌上相對應的杏花也挪動了幾下,“明白了?”
如此簡單的小法術,怎會難倒青君,他故意裝作不懂,就是存了心思要逗一逗柳楠郢。他蓄了些靈力在手指尖,而後也學着柳楠郢的樣子,指尖在空中劃了幾下,指尖所點之處的杏花,瞬間被雨打溼,“哥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