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薇何等七竅玲瓏的人,一眼就看出林閱發生了什麼,卻先沒說什麼,將她拉進屋。
林閱朝裏看了一眼,幾分躊躇,“王談灃不在?”
王談灃就是柴薇的未婚夫,名字沒少被柴薇拿來嘲笑,說是起得像個民國的老學究。
“不在,出差去了。”
進屋之後,柴薇先給她倒了杯水,問她喫早飯沒有。
林閱搖頭說不餓,柴薇看她一眼,還是走進廚房,給她下了碗麪。
林閱挑着麪條,要喫不喫的,柴薇瞅着她,“你別跟這麪條較勁,趕緊喫,都坨了。”
林閱吃了兩口,嘆一聲氣,將碗一推,“喫不下。”
柴薇先沒收碗,往旁邊一推,“我先問你,採取措施沒有?”
林閱一驚,“你怎麼知道。”
柴薇“嘁”一聲,伸手將她脖子上圍着的絲巾一扯,“太明顯了,失身婦女都你這表情。”
林閱面上一熱,低着頭沒吭聲。
“早上不是培養感情的好時候嗎?
你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林閱情緒怏怏,“……他昨晚喝醉了。”
柴薇瞪眼,“喫幹抹淨轉頭不認了?”
林閱忙搖頭,“那倒不是……我出門的時候他還沒醒。”
柴薇想想那場景,撲哧一聲笑了,“我怎麼覺得你倆角色倒了……所以你逃什麼?
怕他醒了不認賬?”
林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誰主動的?”
林閱張了張口,“他。”
柴薇調侃道:“這可真看不出來,陳麓川這麼果斷霸氣?”
林閱卻沒心思說笑,微蹙着眉,“我覺得他是喝醉了才這麼做的……來了什麼都不說,之後也什麼都不說。
那我還能說什麼?”
她嘆了聲氣,“他在國外待了這麼多年,我覺得在他看來,這事兒應該挺普遍的。”
“普遍不普遍你說了又不算,得問他。”
“我不敢問,”林閱擡眼看她,“萬一他只是想……”“一夜情”這詞她說不出口。
“那也得問清楚。
要他真只想打個炮,你樂意嗎?”
林閱沒答。
“你肯定不樂意,喜歡這麼多年,誰受到了這個。
要是他沒有跟你長期交往的打算,你得趕緊撤,千萬別傻乎乎跟他浪費時間。”
半晌,林閱“嗯”了一聲。
柴薇看她,“你以前也是第二天就跑了?”
林閱難以啓齒,許久,小聲說:“沒以前。”
柴薇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說:“……不是吧?”
林閱嘆氣。
柴薇往她身旁湊了湊,“你早說啊。
這心情我理解,我第一次完了還哭了一個小時呢,矯情得不得了。”
林閱笑了。
“你挺幸運了,好歹是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
即便最後成不了,睡都睡了,一點兒不虧。”
林閱心理輕鬆了些,“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你先等等吧,看他什麼反應。
反正我一個外人看來,他對你也不是沒意思。
核心宗旨就一點,你別倒貼。”
正經的說完了,柴薇打趣,非要讓她講細節。
林閱被她說得滿面通紅,實在受不了,起身告辭。
柴薇將她送到門口,笑道:“趕緊回去,要是人還沒走,趁熱來一發!”
林閱趕緊逃了。
到了樓下,掏出手機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調成了靜音,七八個未接來電,全是個陌生號碼。
她試着回過去,一個陌生人接的,問她找誰。
聊了兩句,他只說打錯了。
林閱莫名其妙,便也沒在意,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走到半路,林立明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何珊早上起來做飯,在廚房裏昏倒了。
這會兒在醫院,人已經沒事兒,讓她過去看看。
林閱嚇得魂丟了一半,急忙讓司機掉頭趕往醫院。
碰頭之後,情況並沒有她想得那樣嚴重。
何珊叉腰站着,手裏拿着一個按摩器具一樣的東西貼在頸上。
沒看見林立明的身影,然而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場。
林閱迎上去,驚道:“徐堃?
你怎麼在這兒?”
徐堃笑了笑,“等會兒再跟你說。”
林閱點頭,先問何珊,“媽,怎麼樣了?”
“沒事兒,頸椎病,老毛病了。”
徐堃在旁解釋:“頸椎增生壓迫椎動脈,引起基底動脈供血障礙,如果腦供血不足,就容易暈倒。”
林閱常聽何珊說肩膀疼,睡不着覺,給她買了按摩枕,時時催促她用,然而沒想到情況竟然這麼嚴重。
何珊見她神情擔憂,安撫道:“沒事兒,以後定期做做理療,多休息,不會怎麼樣的。”
林閱點了點頭,“爸呢?”
“我報了個全套體檢,你爸繳費去了。”
何珊嘆了口氣,“老了,不頂用了。”
林閱急忙打斷她:“您別瞎說!”
早上便是徐堃開車送來的,待何珊做完體檢,他便仍然送回去。
林閱坐副駕駛上,一徑兒地道謝。
徐堃只說沒事,都是熟人,舉手之勞理所應當。
回到三三零化工廠家屬區,何珊也同徐堃道謝,“謝謝你啊小徐,你幫了這麼大的忙,回頭一定來家裏喫飯。”
林閱將徐堃送出去,問是不是何珊有事麻煩他。
原來三嬸陶美芹不滿林閱拒絕徐堃,委婉向何珊傳達了這意思。
何珊也覺得過意不去,自家女兒無緣無語吊了人家幾個月。
昨天廠裏一個朋友給何珊送了兩箱山竹,一個個又大又新鮮,她便打算送徐堃一箱,聊表歉意。
徐堃趁着週末上午有空的時候過來取,結果恰好撞上了。
林閱聽完心裏不是滋味,“我媽這人很重人情,給你添麻煩了。”
徐堃笑道:“沒事。
我沒覺得你耽誤我時間,全是我媽跟陶阿姨瞎抱怨。”
林閱笑了笑。
徐堃看她,“你現在……和那人怎樣了?”
忙了一上午,林閱暫時把陳麓川的事兒拋到腦後,這會兒聽徐堃起來,不由無聲嘆了口氣,“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