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林閱心臟一顫,怔愣地擡眼,“……哪一身?”

    陳麓川盯着她,低笑說:“裝傻嗎?

    當然是柴薇那身。”

    林閱頓覺腦子有點兒不聽使喚,或者不如說,她有點兒不敢往下細想。

    陳麓川手往下,將她手指捏住,“你還記得那天問我的問題嗎?”

    “哪天?”

    陳麓川笑,“你問,我覺得你怎麼樣?”

    林閱呼吸一滯,“記得,怎麼了?”

    “那天我說,和你在一起覺得踏實。”

    林閱張了張口,“嗯。”

    陳麓川盯着她,生怕漏了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這是實話。

    你知道,我這人不會說什麼好聽的。

    每天工作累了,站起來就能看見你,就覺得有幹勁。”

    林閱心道,她當然也是。

    陳麓川一時靜下來,見她低着頭,微垂着眼,這模樣顯得極爲荏弱,心裏便似被撓了一把,有點兒癢。

    他忍不住低聲喚她,“林閱。”

    林閱沒出聲,睫毛顫了顫。

    “其實我……”

    話沒說完,突聽外面響起腳步和說話聲。

    林閱急忙從陳麓川身上起來,整了整裙子;陳麓川也趕緊從椅上站起身。

    下一瞬,柴薇、王談灃和一衆儐相推門而入。

    柴薇瞅一眼裏面,“你倆面對面站着幹什麼?

    乾瞪眼?”

    林閱臉上有些發熱,“……幫他整理衣服。”

    說罷伸出手,象徵性地幫陳麓川正了正領帶。

    柴薇笑一聲,擁着婚紗的裙襬到椅上坐下。

    “迎賓完了?”

    柴薇點頭,“差不多了。”

    林閱看向陳麓川,小聲說:“那你先去席上吧,一會兒我再去找你。”

    陳麓川點頭,伸手虛虛地將她一攬,“待會兒見。”

    陳麓川出去之後,柴薇瞥了林閱一眼,忍不住打趣,“我看你倆早點結婚得了,黏得我一個外人都膩得慌。”

    林閱想到陳麓川方纔所說,耳根發燙,又止不住揣測剛陳麓川沒有說完的那半截話。

    在休息室待了片刻,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過來請新郎新娘入場,婚禮正式開始。

    走完儀式,禮成,柴薇揮了揮手裏的捧花,未婚姑娘們立時圍上前去。

    林閱自然也想討了好彩頭,可惜她今兒穿了雙跟極高的鞋,走兩步就覺得膽戰心驚,遲了一步,最後只佔了個邊角的位置。

    柴薇背過身去,“那我扔了——接住了!”

    捧花飛出去,劃了道線,落入兩道高舉的手臂之中,後面兩桌公司的同事立時鼓掌歡呼起來。

    林閱一看,是趙清雅。

    柴薇回頭,臉上笑容微微一滯,卻也只是一瞬,便拿了話筒笑說:“接到捧花是我公司的姐妹,絕對的白富美,你們還單身的,趕緊上,別害羞!”

    待儀式結束之後,又回到休息室,飛快吃了點東西墊肚子。

    柴薇將婚紗脫下來,換了身剪裁合身的旗袍,到宴會廳去敬酒。

    公司同事那兩桌氣氛格外熱烈,單一峯帶頭跟新郎喝了一杯,笑說:“我司得力員工,美術組一枝花,咱多少人跟後面屁顛屁顛都沒追上,以後就託付給你了!”

    柴薇在旁笑說:“單哥,有句話一直沒跟你說。

    我剛進公司那會兒,誰也不認識,唯獨覺得你特別順眼。

    結果一打聽,居然結婚了。”

    單一峯大笑,“我的錯我的錯,婚結早了,對不住,我先自罰三杯!”

    他瞅一瞅幾人,“還有看我順眼的嗎?

    今兒我也一道喝了。”

    話音剛落,王培源站起身,幽幽地喊了一聲,“單哥。”

    立時鬨堂大笑,柴薇笑說:“王培源,你是鐵了心要在我婚宴上搞個出櫃的大新聞是吧?”

    鬨笑一陣,搶了捧花的趙清雅忽站起身,看着單一峯,似笑非笑,“單哥,那你也欠我。”

    大家起鬨得更帶勁:“單哥,你也是牛逼,桃花債欠得不分男女。”

    單一峯看趙清雅一眼,笑了笑,“好,我再自罰三杯。”

    說罷,將手裏杯子斟滿,遞到趙清雅跟前。

    趙清雅頓了一瞬,纔跟他潦草一碰,也沒管他,先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單一峯面上有些訕訕,也趕緊將杯裏酒喝盡,轉了話題,笑說:“來來,咱們一道跟新人喝一杯!”

    林閱作爲伴娘,自得全程陪同。

    這會兒大家一起舉杯,陳麓川特意與她碰了碰。

    林閱慌忙擡眼去看他,他微微挑眉,笑了笑,幾分狡黠之色。

    林閱心裏咚咚跳了兩下,生怕被人看出來,飛快別過了目光。

    下午兩點,宴席結束。

    一部分人離開,一部分去棋牌室娛樂。

    柴薇幾人吃了飯,休息片刻,清點菸酒糖果之後,統計晚餐人數。

    離晚餐開始還有一兩個小時,林閱換了身輕便衣服,給陳麓川打了個電話,誰知撥打數次,無人接聽。

    林閱便跟柴薇打了聲招呼,往棋牌室去找人。

    還沒靠近,房間裏音浪便一陣一陣蕩了出來。

    林閱走到門口,將門一開,頓時一怔:趙清雅正一手抱着捧花,一手拿着麥克風,站在房間正中。

    在她面前,站着陳麓川。

    趙清雅大約酒喝得有點兒多,這會兒雙頰通紅,眼裏盡是朦朧的水汽,從麥克風裏傳來的聲音,帶了隱隱的哭腔。

    “……一直以來,你對我頗多照顧。

    我不懂的,你指點我;我迷茫的,你開解我。

    這些話,自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在我心裏醞釀。

    我不太有勇氣,也從不幻想未來,因爲我知道不可能在每一個清晨,一睜眼就能看見太陽和你;不可能跟你分享同一杯豆漿牛奶;不可能深夜思念的時候,一通電話將你從睡夢中吵醒……”

    林閱有點兒懵,不知該去該留。

    腿卻似生了根,半點也挪不開。

    “……今天,這束捧花,忽讓讓我有了一點勇氣。

    無論如何,這些心情,我都該告訴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停下來,一陣漫長而讓人焦灼的沉默之後,擡起頭,目光在人羣中搜尋一圈,臉上現出幾分惝恍之色,視線重回到陳麓川身上,復又開口,“……你願意接受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