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次日便是晴好。
滿目都是水洗過後的綠色，縱有狂風暴雨後的凌亂，也壓不住盎然的生機。南波萬抻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把衣袍稍稍整理一番，鬆鬆垮垮地腰帶教他重新系緊，這才慢悠悠地去找水洗漱去了。
等他手裏捧着用闊葉盛的水回來，只見昨天還難以動彈的男人已經能坐起身，聽到他進來的動靜，便擡臉向他望來——那雙冷寂的眸子，終於在除了刀劍相向時的其他時刻，第一次將南波萬裝進了裏面。
陸春回身上的衣物亂糟糟的——昨夜扒光他的南波萬雖然勉爲其難地又幫他把衣服穿了回去，可別指望他會給陸春回穿得整整齊齊。
“喝了水吧，我倖幸苦苦收集來的，你要是敢拒絕不喝，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南波萬把葉子捧到對方嘴邊。
陸春回垂眼一看，發現這被幽幽綠色包裹的水並非純粹的清澈之色，而是微微泛紅，散發着些許若有若無的鮮血味道。
他擡眸盯住跟前的少年，終於不再繼續當啞巴：“爲何？”
男人的聲音像是剛從萬年寒冰中解封似的，光聽着都叫人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從耳朵直躥天靈蓋。
南波萬抖了抖，覺得幸好前些天這人裝啞巴，不然整天聽着這樣的嗓子，他估計早忍不住讓對方閉嘴了。
“我想做就去做了，沒有爲什麼。”南波萬又把手往前伸了伸，不耐煩道，“你要喝就快喝，我手快酸了！”
陸春回就着南波萬的手把混了血的水喝光，片刻就感到一股暖融融的氣流從腹部緩緩升騰而起，漸漸散入他四肢百骸。
本來他身體在重傷之下遭受反噬，已若枯木，但現在竟有逢春之勢，而助他重獲‘生機’只是點點少年的鮮血。
如果江湖中人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身上的血能令人獲得天大的好處，那就算這個人已經是打敗他後成爲了天下第一，也遭不住人心貪婪，招來如蝗衆人覬覦。
“多謝。”陸春回淡淡道。
實際上，昨夜在少年的幫助下，他不僅抵禦住了反噬，還收穫了些好處——不知是少年的功勞還是其他緣故，儘管沒有好太多，他在漫漫相擁的長夜中的確感受到了自己恢復的速度有加快，否則方纔他沒力氣起身。
南波萬哼了一聲，然後睨着男人，傲然地道：“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好了，那你就該知道跟着本公子是件天大的好事——你是我手下敗將，我本可以殺了你，但我又救了你，自然不是白當好人！”
“陸春回，我要你從今以後跟在我身邊當一個劍童！”
成名多年，除了眼前人天下再沒第二個人敢在陸春回跟前如此放肆。他目視這個年輕氣盛但天賦卓絕的少年，一時間神色不明。
南波萬見對方不吭聲，變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神采飛揚驕傲狂肆，現在一臉陰沉冷戾！他出手迅如閃電，一把掐住陸春回的脖子：“你敢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你！”
陸春回處變不驚，慢慢道：“閣下不覺我當劍童年紀有些大？”
南波萬上下掃了掃他：“我都不嫌你老嫌你無趣，你自己倒還覺得給我當劍童不合適了？”
陸春回搖搖頭：“既然閣下執意要收我做個身邊的劍童，我便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