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眸中再也找不到半點癡傻。
白日裏還空空如也的腦海,現在卻塞滿了各種雜亂的信息。
好一會兒,他才從那些紛亂中理出個頭緒。
他本身是一種病毒,奇特的化出人形,活像是人類故事中的妖怪化形。
在他意識一片混沌,只剩下本能去吞噬整個世界的生命時,有一天他突然感受到一股美妙的安撫和朦朧的召喚,而追尋到的源頭是一個人類男子。
他扭頭看向身側。人就在他身邊。
黑暗完全阻礙不了他的視線,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皮膚白皙的脖頸,感受到那皮肉之下血管中流動的血液。
似死神一般收割生命是他的本能。他雖不知緣何而起,但他知道,自己對這個世界存有一種刻入靈魂的惡意。
毀滅一切,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他對這世上任何生命都不該存有興趣。而偏偏這個人對他有強烈的吸引。
涌動的各種慾念,使得他像是從外表到內裏都真變成了人類。
從許多被他掌控的人類身體中獲取的信息,讓他現在能夠理解到此前他的所見所聞。
這個人不止吸引了他,還吸引了別的男人。
***
博士從一種沒來由的危機中驚醒!
一睜眼就見本該老老實實躺在他身邊睡覺的阿黑,正籠罩在他上方靜靜地盯着他。
“阿黑。”博士謹慎地開口喚道。
迴應博士的卻是一聲低沉地輕笑,然後一個低啞的聲音吐字清晰道:“你把我當狗養?”
博士意識到該來的終於來了。
“俗話說,給孩子取個賤名兒好養活。”博士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
漲了智商的男人,顯然不滿意自己的賤名。
當初病毒研製出來時,是有名字的。而且不止一個。
博士的組織叫病毒‘末日’,大衆又霸氣。
取名廢博士,這一次卻給病毒取了一個聽起來充滿希望的名字——明天。
實際上——
病毒會奪走所有生命的明天——纔是博士寄予的‘厚望’。
不過,現在博士很喜歡叫對方‘阿黑’,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他都很執着。
現在的阿黑,脾氣已非昨日的阿黑。
他不生氣,那就要讓別人替他生氣。
“父親,”阿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麼叫博士很羞恥。
反而他覺得非常有趣:“離了那位杜先生,父親難道不覺得孤枕難眠?”
博士分辨着昏暗中‘兒砸’的面孔,喉頭微動,嚥了口唾沫。
——好想喫。某個怪物真實的想法。之前隔三岔五‘大魚大肉’,現在一朝要‘從奢入簡’,好難。
阿黑身體壓低,慢悠悠道:“父親是在爲那人守身如玉麼?那爲什麼要離開他?哦,是不是怕我殺了他,所以父親特意留在我身邊,用自己來拴住我?”
——有了智商的阿黑,真的很令人感動。看看這邏輯自洽得多完美。
博士沉默。
阿黑冷笑,眼中的惡意幾乎要滴出來。
“父親如果有其他手段,可一定要快點使出來。不然——我可要讓父親好好感受感受兒子的孝心……”
如果沒有掌控牽制住阿黑的辦法,博士這個‘老父親’早晚會被‘喫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半點便宜都佔不到!
而想要像征服杜聖白一般征服眼前叛逆的‘兒砸’,根本就不可能!
杜聖白身上還有身爲人的天真和堅守,面對感情會有盲目的沉迷和妥協。
可現在的阿黑,渾身充滿了野性和桀驁,骨子裏全是邪惡。
——就像是一塊沾滿了醬汁兒的肥美紅燒肉!
——其實,眼前的碎片更得某個怪物得心!
——有那麼一瞬間,怪物幾乎想披着博士皮,主動撲上去把這個叫囂着要‘忤逆’的大兒砸辦了!
但可惜的是,以博士的身體他消受不起。
“乖兒子,你別鬧了。”博士點出事實,“你要是想幹,硬邦邦的屍體,大可以隨便來。”
剛剛邪氣四溢的阿黑一呆,終於意識到自己作爲非人類的身份,跟人類之間先不說有沒有生殖隔離,他的唾液、血液甚至那啥液,一佔到人體怕是瞬間就能讓人變喪屍。
而屍體哪有溫香軟玉手感好。
博士似乎還嫌不夠,在大兒砸的忍耐極限上反覆橫跳:“簡單來說,還是你不行。如果你足夠強,你就能無所不能。”
沒有雄性能忍受‘你不行’三個字。如果能忍受住,那一定是說的人重複的次數還不夠。
眼看博士要張嘴多說幾次‘不行’,阿黑一把捂住他的嘴,冷笑道:“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放棄了?”
把博士整個人籠在懷裏,兩人身體逐漸貼緊。
阿黑湊到博士耳邊宛若情人呢喃:“我不會弒父。”
博士看起來一點都不怕死,聽到這麼說也不覺多欣喜。
但是阿黑劫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一瞬有些變臉色。
“伺候人的活兒,用不到我自己的工具,難道還不能用其他的?”
阿黑皮笑肉不笑地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