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枝根本就不管那些閒言碎語。
這裏的人,無論在晚上的消耗有多大,經過一個白天的休整,到了新的夜晚,都會再度變得生龍活虎。
所以白天不會有恩客。
人們不用去逢迎,卻不代表沒有事情做。
像這種地方,也沒什麼正經事。
來這裏的恩客,縱然日日都是新鮮面孔,可他們個個都來自富貴人家,不說萬花叢中過,那也是見過世面的,不是隨便就能被哄住的。
這就意味着無痕司的姑娘郎君們,需要苦練‘內功’,才能在榻上永遠花樣百變。
白天人們忙碌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滿枝站在書架前,一眼掃過去還不覺那塞滿架子的書有問題,隨手拿下一本翻開一看,‘打架’的小人栩栩如生,沒有一頁姿勢重複。
博古架上擺着的也不是些什麼標榜風雅的文玩古物,乍一看造型別致材質珍貴,離近了瞧兩眼都能讓人臉紅耳熱。
串門不是不可以,但就要做好見到各種奇裝異服的心理準備。
某些男女沉迷於在衣着上下功夫,白天也不懈怠,透明、輕薄的紗衣完全滿足不了他們,能在穿和不穿之間把握出一個輕易勾動人心的度,是這些人的拿手絕活。
無痕司的管事當然不會完全放任男男女女們野蠻地生長,就算正式‘入行’後,他們都會時常給玩物們準備各種教導,讓經驗豐富的教習來指導。
甚至,無痕司並不限制玩物們私底下互相玩。大概歡好對於無痕司的人而言,就該如同喫飯喝水一般,習久入骨,與靈魂合二爲一,生不可缺死不可忘,生生死死,時時刻刻都是無痕司裏的奴。
滿枝的房門已經被敲響過多次。
那些厚顏無恥的人見他‘入了行’,便以爲他終於也徹底墮落,想來嚐嚐他的滋味。
只要養在這裏的玩物互相之間不鬧得太難看,無痕司向來睜隻眼閉隻眼。
想要逃脫來自同行中人的壓榨和欺辱,只能努力在夜晚服侍更多的客人。
因爲到了夜裏,並不所有玩物都能被客人點中。花兒的數量永遠多過每天夜裏的客人。擺在客人面前的‘美味’永遠都無比豐盛。
花多了會眯眼,沒有點本事根本就不能令客人將自己看入眼中。
還是被教導的雛兒時,可以暫時得到無痕司的保護,沒人敢來動他們。
可過了第一夜,一切就變得殘酷起來。
滿枝當然不懼他們。當這些人忍耐不住,強行破開他的房門,他便毫不客氣地把他們都揍了一頓。
身處在無痕司中,所有人都似乎不人不鬼,可是玩物就是玩物,不會被允許長有太鋒利的爪子。
他們進入無痕司之前是什麼戰力,那麼現在也就是什麼戰力。
之前沒什麼機會暴露自己武力值的滿枝,一個白天的功夫就讓所有人都安分了不少。
天色暗去,迷離的燈籠紅燭燃起。
滿枝面無表情地將自己收拾齊整,然後去往前院。
靡靡之音遙遙地傳來,跟在他身後的小廝提醒他:“你這樣子太俗了,當心今天夜裏無人看中你。”
如果連續三日無人看中滿枝,等待他的就是懲罰。
滿枝置若罔聞。
前院的景象活似妖魔亂舞。
滿枝一過去就靜靜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沒有任何搔首弄姿,只是淡淡地撫琴,跟那些欲迎還拒、僞裝高冷的人相比,他格格不入,一臉厭世。
但就有客人屬於犯賤那一類,越是與衆不同,越是毫不摻水的不馴,他們的征服欲就越強。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滿枝的獨特,直奔他來。
按照無痕司的規矩,被客人選中後不可以拒絕,否則就會受到可怕的懲罰。
滿枝擡手壓着琴絃,直覺告訴他這第一個奔他而來的人不是昨夜的阿南。
他不禁心道,難道阿南已經忘了他?
一時間,滿枝心裏泛起失落,只覺渾身的血液都越來越冰冷。
“美人,爺今天晚上就要你了!”來人皮相還不錯,可也掩蓋不住對方打量滿枝時眼中的渾濁,腰間還彆着一根鞭子,上面斑駁的暗紅色和一圈圈纏着的細碎倒刺,昭示對方的一種殘忍的喜好。
“你這種美人哭起來最惹人疼了。”那人道。
滿枝手下的琴絃嘣的一聲斷了。
無痕司爲了讓恩客滿意,夜晚的房間設置有很多種類。
今夜輪到滿枝和他恩客享受的房子佈置成了監牢的模樣。
神情冰冷的小廝手腳麻利地把滿枝吊起來,四肢拉開,鐵鏈叮噹,他就像是一種待宰的羔羊。
滿枝無法反抗,當他動念的時候,其實他的身體就已經失去了控制。
這就是玩物無法拒絕恩客的原因所在。
如果甘願伺候人,那麼身體的掌控權勉強還有些是自己的,如果不聽話,那麼就會成爲提線木偶。
當小廝流水似地全部退下,滿枝眼中倒映着搖曳燭火中,那臉頰泛着不正常的興奮紅色,眼中染赤的男恩客。
那人提着鞭子,常常的鞭尾拖在地上,像一條毒蛇。
那人舉起了手,滿枝閉上眼。
然而等了許久,卻什麼都沒落到他身上。
他猛地睜眼看去,只見方纔看起來渾身透着噁心的男人這會兒大不一樣了。
男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翹着二郎腿,喫着茶水點心,拿眼欣賞他今夜的新姿勢,眼裏卻不帶任何會令他感到噁心的顏色。
“我來了。”阿南拍掉手上的點心碎屑,然後靠近,瞧了瞧滿枝的臉色,問,“把你嚇到了?”
滿枝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感覺心在回暖,然而嘴上卻挺冷:“你會在乎?”
如果在乎他,就不該來得太晚。
阿南笑道:“噯,我的不是,我一會兒罰酒三杯。”
說着他伸手要給滿枝解鎖。
滿枝卻止住他:“你喜歡我這樣,那今夜我們便這樣。”
他之前沒錯過對方眼中那點興味。
阿南的手頓住。
滿枝繼續道:“我也不要你罰酒三杯,今夜你自己主動。”
‘入鄉隨俗’,滿枝不會去逢迎他人,可不代表不使用手段去穩住阿南。
滿枝很清醒,他和阿南的關係是從什麼開始的。
就像是火星兒遇到了油鍋,阿南心中的那點子興趣瞬間轟然燃起。
“那我那便認了這罰,今夜姑且勤快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