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倚靠的這塊石頭下面,竟然有字。
等把這塊看似從瑪尼堆上滾落下來岩石掉了個兒之後,隊員們纔看清楚石面上鐫刻的字符,竟是跟山洞石牆上看到過的經文一模一樣。
只是,在石刻經文的前面,多了一個箭頭。
這難道是滇人留下的指示路標?
莊嶠大喜之下,很快在瑪尼堆上找到這塊落石的位置,衆人合力把這石頭歸位後,他們發現箭頭的指向,正是對面卡瓦格博雪峯下方“望夫隙”的位置。
於是,隊伍沿着石箭頭指引的方向,很快下坡了。
等走到下面的冰谷地帶時,他們發現剛剛還一片湛藍的天空,轉眼間變得霧氣蒸騰。再看對面的卡瓦格博雪峯,那位不勝嬌羞的“少女”重又拉上了面紗,漸漸的遮沒了容顏。
在即將穿越冰谷到達對面的雪山時,他們在谷岸上又發現一個瑪尼堆。
瑪尼堆上面,同樣找到一個相對應的石刻經文和指向對岸的石箭頭。
雖有了實地路線圖,但之前過巴迪冰河時的險景,仍歷歷在目,像夢魘一般的盤桓在每個隊員心頭。特別當莊嶠用望遠鏡瞭望了一陣周邊環境後,那種讓他非常擔憂的情緒又悄然升起來。
鏡頭裏,但見冰谷裏冰溝阡陌縱橫,冰橋陡峭林立,讓人一望生畏。
下冰谷之前,爲安全起見,莊嶠帶着武三八、黃順和李牧野分別從不同方向進去,用工兵鏟檢試了一番冰面後,確認暫無融冰之險,這才讓隊員們魚貫而下。
這是一個由三條小冰川從不同丫口彙集而成的大冰谷,呈南北向繞卡瓦格博雪山綿延遠去。爲防止隊員們在這片易滑易摔的冰面上掉進冰裂縫裏,應李牧野謹言,隊員們依照他教的方法,靠着他手中的一根長繩牽引,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拽拉着繩子走進了這片冰縫、冰溝縱橫交錯的谷地裏。
有了熟悉冰原作業的登山高手帶路,隊伍一路走得很順利。但就在他們快要抵達彼岸時,最前面的李牧野突然揮手,讓隊伍立即停下。
這時,緊跟在他身後的莊嶠也看到了,在他們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一條長達數十米的冰舌裏面,竟然有一塊火紅色迎風飄舞……進雪山之前已經做足功課的莊嶠知道,形成這個模樣的冰舌,只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當時匯入這條冰谷的水流流速過大,才導致眼前的這條冰舌冰縫奇多,冰洞冰窟奇險的狀貌。爲謹防萬一,二人命隊伍原地等候,待他們上前摸清楚情況後再說。
可等兩個人移近那塊火紅色之後,才發現虛驚一場。
那迎風飛舞着的東西,竟然是一件人類專有的紅色衝鋒衣。
這預示着,碰上遇難者了。
果然,走近後,他們很快在冰層裏發現一具側臥着的男屍。
只是那人的右臉頰已被削去,左臉頰又深陷在下面的冰層裏,根本看不出死者的年齡。
既然有緣見到,那就好好的將他安葬了,也好讓逝者入土爲安。
於是,兩個人緊掄起手中的工兵鏟。十幾分鍾後,他們合力扒出了陷在冰層裏的這具遺體。
原來,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
李牧野看到死者遺容的一剎那,突然發出“啊”的一聲驚叫。緊接着,他猛撲上去,抱住那具遺骸連聲的叫起來:“徵徵,黃徵徵!徵徵,我是牧野,我是你牧野哥啊。你這是因爲什麼啦?”
黃洛洛一見到李牧野抱着的遺骸時,猛一下像被點了穴般的,整個人呆了傻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她才“哇”的一聲,撲到這具已經僵硬的冰屍上,慟哭起來。這個人,正是她失蹤了半年之久的哥哥,黃徵徵啊。
只見悲痛欲絕的她爬俯在黃徵徵的屍身上,用手不停的撫摸着他殘缺的面容,一哭再哭……直到莊嶠把遺骸護送上谷岸,在一塊背風地上挖好墓穴,準備埋葬這個從小伴她一起長大的哥哥時,她才止住哭泣,將哥哥葬成雪峯下的一座土墳。
後來,在整理黃徵徵的遺物時,她發現了那本發黃的羊皮古卷原件。
羊皮古卷用一層防水布完好的包裹着,安靜的躺在黃徵徵的背囊裏。此時的黃洛洛,已無暇去考證黃徵徵是如何得到這本古卷的,她急切的想知道,她揹包裏的那本影印本空白着的後續內容,究竟還說了些什麼?
她很快喚來莊嶠,兩個人立即對這本古卷的後續部份進行了破譯。
隨着影印本古捲上空白頁的填充,如之前他們預估的一樣,這古卷的主人正是丹遙公主。不,彼時應該叫她滇國大祭司,因爲在古卷尾頁的撰寫人一欄裏,赫然留着她娟秀的簽名“滇.丹遙大祭司”。
完善了這本古卷的後續內容,那個一直困惑着他們的謎底被逐漸揭開了。
公元前86年,新滇王嘗稷率西南夷二十四邑舉義慘敗後,自滇中一路被漢朝大軍追逐到梅里雪山腹地,在此地被迫與心愛的女人丹遙訣別。當嘗稷率餘部進入大雪山深處隱藏着滇國祕密的“一米陽光”縫洞後,帶領滇族餘脈北上甘青高原避難的丹遙難忍分離之殤,把族人送上正途後,她又帶着侍從沿路返回,決意與摯愛之人共赴生死。不料,半途上丹遙染病,最後時刻昏厥在嘗稷進入了的被後人傳頌爲“望夫隙”的洞口。在驟降的暴風雪中,侍從們弄丟了她珍愛的這本帶有日記體性質的祭祀書卷。隨後,她被帶到雪山腳下的花腰傣寨進行救治。那本在途中失落的古卷,直到千年後被遇難者黃徵徵偶然發現。
看到古卷的最後一個頁面上,有幾行看不懂字義的古字符,莊嶠正想發問,忽聽得黃洛洛一聲嘆息:“要是按照古卷最後的記載來看,我也算是滇族的餘脈。”
“怎麼講?”莊嶠一下沒反應過來。
見他一臉發懵,黃洛洛指着頁腳他剛剛沒看懂的幾行古字符,說道:“你看,這個地方潦草的幾筆記錄着的都是滇族的大事記。大意是,梅里雪山腹地的花腰傣寨,是新滇王嘗稷生母的血緣起始地,同時也是滇族重要的一支餘脈。就在這個位置,族人們負責守護着一條可前往滇國核心祕密的通道。這條通道,實際上就是後來嘗稷帶隊進去的‘望夫隙’。”
從這本已全面破解的古卷內容來看,莊嶠二人終於理清楚那位不屈於被漢庭統治的新任滇王嘗稷,在即將實施舉義的頭三年,就已經開始了周密的戰前準備。他打造的那座地下遺城蹤跡不僅隱晦難尋,且設有多個精心佈置的出入口。一旦義舉失敗,他希望來日方長。現在,莊嶠這支探險隊行進的線路,正是他當年締造的地下遺城諸多出入口其中的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