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國師是哪裏來的妖道,讓自己獻祭?

    有意思。

    身後傳來一聲清脆聲響,濃厚的燕窩香氣撲面而來。

    楚映芙轉頭,第一眼對上的就是那太監驚慌失措的表情,地上一碗已經摔碎了燕窩,濃白色的湯底四散還冒着熱氣。

    一旁的畫意暗暗鬆了口氣,大喊一聲

    “竟然讓公主等這麼久!你可知你這是何罪!”

    她這嗓門大極,肯定已經傳到了御書房裏,裏面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太監急忙躬身上前,尖銳的嗓音如方纔劃破空氣的白瓷片一般

    “四公主到——”

    良久以後,從御書房裏才傳來一聲淡威的聲音

    “傳她進來。”

    這也是楚映芙第一次見她這個人間的爹。

    踏進御書房,那坐高位上的皇上一臉威望,不過眉眼間似有倦色,薄脣緊抿,英氣的五官爬着歲月的痕跡。

    他目光帶有審視意味,如那天間極厲電閃,像是要透過外表那層虛妄的皮囊看到人心裏去。

    而在皇上下方站着的有三人。

    一人一身將甲,滿臉風霜,身材魁梧又不似常人,身上殺意凌冽,從他的盔甲上還隱隱看出那若有若無的怨氣纏繞,大概是常年伴隨鮮血哀嚎,就算離這人有些距離,也能聽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痛哭聲。

    如此殺意凝重,怨氣連天,怕是個將軍之類的人物。

    而另一個便是一白髮白鬚毫無特點的老人。

    他看着雖是清風道骨,不過彎着的脊背躲閃的眼神都透漏出幾分迂腐怯懦。

    這兩個人基本已經很楚映芙在門外所聽的聲音對上,至於另一個……

    目光微轉,卻正好撞進一黢黑的眸中,與那賊眉鼠眼的國師四目相對。

    兩人雖都無言,可是楚映芙卻沒有忽略,從他身後不斷搖擺的那長長的老鼠尾巴,妖氣沖天將整個御書房都染的漆黑。

    就是這隻大黑耗子,提議讓自己獻祭的啊。

    “參見四公主。”

    國師率先把目光閃開,遲疑的對楚映芙行禮。

    方纔兩人對視期間,他應當是用了一些攝人心魄的妖法,爲何看眼前這人卻毫無關係一般?

    這不應當啊……

    楚映芙微微頷首,又對着那將軍和老人行了個禮,根據皇上的示意緩緩落座。

    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宮中四公主,還以爲是個不懂教養禮儀的粗簡莽夫,沒想到竟然如此識大體,當真令人驚訝。

    她與皇上已經多年不見,再相見時面容已開,和故去的敬妃有幾分相似卻更勝一籌。

    這面容讓皇上心中感慨萬千,最終只得說一句

    “四公主長大了。”

    “那是必然。”

    畫意搶話回答,竟是絲毫不顧楚映芙。

    楚映芙嘴巴半張,聽到畫意這不懂禮數的作爲,也只得緩緩搖頭勾了勾脣,隨後便不再講話。

    “這麼多年了,我們公主日日夜夜的都盼着皇上來看看她,這次更是聽到皇上傳召,急急忙忙的就趕了過來,那李公公方纔不在,公主就在門口等了許久呢!”

    這一番話說的多麼巧妙,側面的挑明自己剛纔已經聽到他們講話了。

    楚映芙自己不受寵,可畫意一個貼身宮女看着倒是比自己這個主子過的還好,比如今天頭上的這根金釵,以前可沒聽說自己有這麼名貴的首飾。

    她宮裏又清閒,原來每次不見畫意人,都上演的是一出賣主求榮的戲碼啊。

    很明顯,這次畫意也跟那個妖道國師串通好了,先騙自己將自己帶來,這老鼠精再用點妖術讓自己言聽計從,那些獻祭之事也就成了。

    當真是,心思頗深的很。

    “原是如此,那還真是委屈四公主了。”

    將軍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行了,既然你已經來了,朕也不跟你繞圈子了。”

    皇上輕咳一聲

    “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母妃去世的早,有些事情也只能詢問你本人的意見。”

    “近來聽國師爲朝卜卦,算的你一樁好姻緣,如今你也十六有餘,也是該考慮這些了,你意下如何?”

    “敢問父皇。”

    楚映芙安安靜靜聽完皇上的話,出口詢問

    “對方姓甚名誰,家住哪裏,家中是何背景?”

    皇上淡淡擡了擡眼睛。

    將軍是個急脾氣,大概是看楚映芙不是那等逆來順受的模樣,當即心中不悅

    “四公主這是什麼意思?!皇上好心替你考慮,怎的感覺四公主還有頗多意見?”

    “四公主,這樁婚事國之基棟,就算爲大局考慮,也不能任性。”

    白髮老頭也跟話。

    “放心吧公主,臣給公主安排的親事必定會讓公主滿意的。”

    國師一笑露出一口黃色牙齦,形態令人反胃至極。

    這三個人的哄騙黑臉白臉通用,皇上也沒阻止,楚映芙也就看清楚皇上的態度。

    “既然如此,又是什麼商量。”

    她輕笑一聲起身,整整自己的衣襟

    “父皇名義上是找我商量,可是兒臣並沒有看出來哪裏有商量的必要,幾位皆在咄咄逼人,我連得知以後得夫君是何身份都不行,在各位這裏也就成了任性。”

    “罷了。”

    楚映芙對着皇上行了個禮,在衆人難看的臉色中告辭

    “獻祭而已,兒臣去便是,諸位無需思慮再三坑蒙拐騙,我孤苦無依,是獻祭的最好選擇,映芙心中明白。”

    將獻祭這事赤裸裸的說到檯面上,就連皇上也有些神色不自然,把頭別到一邊去

    “你能識大體最好。”

    楚映芙冷笑,其實她對這橫空出世的龍也帶有幾分心思,龍族隱世已久且性情溫和,喜海厭河。

    如今這條龍不但兇殘無比還居住在東河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身三生蓮的原因,若能儘快尋到一瓣三生蓮,她這不算健康的身體尚能撐的時日長一些。

    與皇上行了禮以後,她轉身欲走,這份從容倒是讓在場幾人都變得沉默。

    國師微眯着狹小的眼,想從映芙的背影中看出什麼,眸中紅光流動,竟是又使用了術法!

    似是察覺到什麼,楚映芙腳步微頓,緩緩轉頭,雖是平和笑容,一股凌冽之氣卻頓時騰衝到國師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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