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夕淡淡迴應一聲,先行進了客棧。

    不知道爲什麼,楚映芙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也跟着一起進去。

    撫子房間還亮着微弱的燭火,桌上放的全部都是小孩子的肚兜和衣服,裏面多屬紅色和桃粉居多。

    “你還會刺繡?”

    楚映芙推開門,拿着桌上的衣服看了看。

    針腳密集整齊,一看平時就經常做這些事情。

    “無聊的時候學會的。”

    大概是忙碌了很久,所以撫子的面容有些虛弱蒼白,擡頭衝楚映芙笑了笑,卻看到楚映芙左耳淡淡的血跡,沉吟道

    “楚姑娘,你的耳朵……”

    楚映芙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

    “沒事。”

    她警惕的樣子讓撫子一愣,接着點點頭

    “沒事就好。”

    蘇懷夕坐在一旁,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他的嗓音在這沉悶的房間裏卻是獨顯低沉和陰鬱,身上氣勢有些嚇人

    “你到底,是怎麼認識那當鋪掌櫃的?”

    在去尋找白澤的時候,撫子給他們的理由是偶然得知,有過一面之緣。

    如今想來卻是不妥當。

    白澤從混沌誕生,一般不輕易展示與人前,喜歡閒逛和在每個時空穿梭,況且,他在走之前,一定會消除與自己相遇之人的記憶。

    這是他的做事風格。

    可是眼前的撫子卻是與蘇懷夕印象裏產生了偏差。

    能一直記得白澤,這其中應該會有什麼因果。

    果然,在聽完蘇懷夕的詢問,撫子表情躲閃起來。

    她的眼神四轉,那目光含射十分隱晦的害怕,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東西,緩緩放下

    “就是偶然遇到的,因爲時間太久遠,很多事情我已經忘了……”

    “你來這裏才三年,三年裏所經歷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忘記?”

    蘇懷夕目光含着探究,像是無數鐵劍將撫子內心一塊一塊揭開究其裏面最深的祕密。

    這眼神讓撫子害怕起來,她支支吾吾

    “我真的忘記了,真的忘記了……”

    說罷,將桌上的衣服堆成一堆,撫子笑的十分牽強

    “那個,我想休息了……我想休息了……”

    兩人質問無果,被撫子逐客令逐了出來。

    她這個舉動更是證實了心中有鬼。

    楚映芙和蘇懷夕在撫子門口對視一眼,像是不言而喻的都明白了什麼事情,接着便回了各自房間。

    第二天清晨,撫子一聲尖叫讓整個客棧都亮起了燭火。

    兩人急急忙忙推開撫子房間,映入眼簾的,便是桌上一堆已經被扯爛的衣服。

    昨天縫的十分漂亮的針腳現在歪歪扭扭盡數被破壞,衣服的布條碎片一條條的折在地上慘烈異常。

    撫子哆嗦着嘴脣跪倒在地,臉色蒼白看着某一個地方。

    順着她的目光,楚映芙也吃了一驚。

    那方結白牆壁之上,三個血淋淋的大字躍入眼中,還不斷的往下滲血,滴落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

    我不要!

    怪不得房間裏若有若無的都是血腥味。

    將門口看熱鬧的人羣遣散,蘇懷夕到牆邊沾了一絲血跡嗅了嗅。

    表情修煉凝重,有些不明覺厲的看了撫子一眼

    “這是人血。”

    “不好了不好了!!”

    從窗外街上傳來犀利一聲,將三個人的思緒引了過去

    “死人了!死人了!東街出現了一具乾屍!渾身上下一滴血都不剩呢!!”

    撫子身形突然搖搖欲墜。

    嘴脣徹底沒有了血色,一下子癱坐在牀上。

    下意識的,兩個人都看向了撫子的肚子。

    那肚子靜悄悄的,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徵兆。

    而幾人就這麼盯着,空氣中詭異的沉默。

    卻見撫子緊貼肚皮的那方白色紗裙微微隨風飄動。

    從腹部紗裙中間,慢慢的出現了一個紅點。

    直至紅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寬,殷溼了撫子的那一整片皮膚。

    血跡慢慢順延開來,從她的裙子上蔓延。

    她嚇壞了,慌忙抱住肚子,顫抖呼喊着

    “什麼!這是什麼!爲什麼我的肚子會冒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爲什麼……爲什麼她會冒血?”

    大概是因爲害怕,撫子抱住肚子的手逐漸收緊,而衣服也被她禁錮,從而從裙襬處擰出血來。

    那血嘩啦啦的往下流着,撫子嚇得雙眼直翻,從喉嚨裏發出咕咿的害怕聲,身形都在顫抖。

    也正是因爲她的顫抖,身上的血浸的越發嚴重,沒一會整個人就成了個血人。

    眼裏不斷流出淚水,她卻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狀態,活像個鬼魅,不斷衝着楚映芙喊

    “救……救……救我……”

    楚映芙現在的真身解封,這種時候卻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皺着眉頭往前走一步,手臂卻被蘇懷夕一把抓住。

    “我來。”

    蘇懷夕與她前面,一把將癲狂的撫子抓住擡手點了兩指穴位。

    撫子順應下來,雙眼慢慢闔上擠下一滴眼淚,接着便沒了意識。

    從肚子裏滲出來的血不斷在流,沒一會也沾溼了兩人的靴子。

    伸出手在撫子肚子上高興着,蘇懷夕的眉眼高度集中。

    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蘇懷夕慢慢將手移了下來。

    “沒什麼事。”

    看蘇懷夕的模樣,楚映芙心裏應該是已經猜出了大半。

    它還在撫子肚子裏,相安無事。

    “這乾屍,是它搞的鬼嗎?”

    “看來沒錯。”

    蘇懷夕回答。

    “撫子懷它兩年,照理說,這個東西寄宿母體,這麼久了應該早就衰敗而亡了。”

    “且說這東西若是出生,也說不得壞,不過一直寄宿在母親肚子裏,那可就有大事了。”

    窗外一隻鳥雀之聲被街上人聲鼎沸而掩蓋。

    兩人不再講話卻又心中都懂。

    撫子懷了它這麼久還安然無恙,應該是因爲姑獲鳥的一直看守等待。

    若這東西就這麼出生了,剛出生的它不一定是姑獲鳥的對手。

    但是若一直在母體裏,母體也會被吸乾精氣,到時候它就不得不出生了。

    爲了防止這事發生,它還是安耐不住,到了夜晚,去尋了讓人來穩固自己的狀態。

    “剛纔的流血,應當是昨晚喫撐了,類似於嬰兒漾奶這類孩童的不自覺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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