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清河公主太彪悍 >第 29 章 29 訪郗超
    又一年,晉大司馬桓溫病逝,享年六十二歲,被朝廷追贈爲“丞相”,諡號“宣武”。

    一直威脅建康城的小皇帝和各大世家的權臣沒了,朝中上下都鬆了口氣,但完全放鬆卻是不能的,桓氏一族還有很多人身居要職,兵權也在桓溫之弟桓衝手中。

    不久,謝安任尚書僕射,又加後將軍,與尚書令王彪之共掌朝政。

    得到這個消息時,容湘就知道,謝家自此將進入東晉的權力中心,謝安的地位也會越來越高。

    這種時候,謝玄也與他叔父一樣忙碌,作爲謝安器重的後輩,他和堂兄謝朗都被視爲家族未來,但凡有機會,自是免不了鍛鍊他們的。

    就是這般情況下,一日,容湘讓慕容衝幫忙打掩護,在白日裏出了門。

    一輛普通馬車噠噠地慢慢經過烏衣巷謝家附近,未見車停,只車簾拂動兩下,駕車的車伕便感到車駕一沉。

    “去郗家。”清越好聽的女聲自車內傳來。

    “是,小姐。”車伕是個漢人,可側身回話時,對車內人卻極爲恭敬。

    馬車徐徐駛向郗家,沒多久就到了門口,車伕接過從車簾內遞出來的拜帖,跳下車朝郗家大門走去。

    一刻鐘後,爲母守孝而離職在家的郗超,就接到了一份特殊的拜帖。

    紅木質,描金鳳凰紋,長多半尺,寬兩寸有餘。

    郗超拿着這樣一份拜帖,想了半晌也沒想起是誰,只以爲是哪位公主,便隨手翻開了,熟料,觸目拜帖內裏時,他眼眸微睜頓住了。

    首先注意到的是拜帖內寫了字的紙,他不由得伸手捏着一角仔細碾動,發覺這潔白如雪的紙比尋常用的麻紙、皮紙、藤紙等更結實一些,應是不易破損。接着,他又伸指點了些唾液按到紙上,見只是微微滲開,便知道這樣的紙書寫時會更流利豐潤,不易吸墨暈染。

    郗超眯起眼睛,這纔去看拜帖內容,入目的是一筆極爲獨特的字,用筆細勁,結體疏朗,與時下流傳的楷書、草書截然不同,以他的書法造詣,心知這是一種新的字體。

    這時,他對拜帖主人已心生好奇了,能寫出這樣一筆字,實乃有才之人。

    “前燕清河公主鄴城慕容湘敬拜”這樣一行字入了郗超的眼。

    他有些懷疑看錯了,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還是那樣一行字。他將拜帖放下,費解地皺起了眉頭,自語道:“前燕皇室?還是個公主?”

    來人身份着實出人意料,郗超回憶了一番所知的前燕皇室,並未想起有個清河公主,倒是燕帝慕容暐的兄弟他都知道,這些人如今要麼歸順北方苻堅,諸如慕容臧、慕容溫、慕容泓等,要麼死了,諸如慕容亮。

    忽地,他想到了前燕的中山王慕容衝,此人至今都杳無音信,也沒有聽聞歸順了苻堅。

    莫非是這慕容衝冒用清河公主之名?

    郗超眸光閃爍,思忖半晌終是吩咐下人:“請來客進門,引至廳堂。”他則稍整儀容,一身守孝的素服前往廳堂。

    又是一刻多鐘過去,下人引着一身量纖細的女子進來,只見她身着一襲式樣普通的淺灰色交領衣裙,腰間一條暗綠色繡花腰帶,越發顯得腰身盈盈一握,倒是頭上戴着幕籬,看不清她的相貌。

    “湘久仰景興先生賢名,今特來登門拜見,能得先生允見,真是三生有幸。”容湘行了男子作揖禮。

    一聽這聲音,竟真的是個女子!

    “呵,未見如何久仰,倒是膽大無人能及。”郗超並不起身,亦沒有還禮,而是目光灼灼盯着廳中少女,眼神頗具壓力。

    “先生何來此言,湘未曾隱瞞身份登門拜見,便已是誠意十足了,”容湘也不在意主人家的態度,自顧自尋了下手貴客坐席落座。

    郗超挑眉,發現這女子確實膽色過人,明明是亡國之身,竟敢堂而皇之登門,言語間從容自信,居然毫無亡國之人的自覺,他心裏爲這份膽色讚賞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

    “遮遮掩掩,一副鼠輩做派,焉敢談及誠意?哼!”他冷着臉毫不客氣斥道。

    容湘輕笑出聲,一邊取下幕籬,一邊語氣散漫道:“景興先生直言好奇湘容貌便是,怎能質疑湘的誠意呢?”

    幕籬摘下,郗超便看清了這少女的長相:膚白如雪,確是鮮卑人無疑。眉眼如畫、五官秀美,便是放眼建康,也是極美的樣貌。她看起來頂多及笄之齡,沒想到還是個少女,就能有這般泰然心性,在世間女子中實屬罕有。

    “你真的出自燕國慕容氏?”還是不能相信,這樣一個女子是燕國公主,若是真的,不可能寂寂無名啊!

    “千真萬確,不過,我現在稱‘容湘’,而非‘慕容湘’。”她笑着肯定道。

    “哦?既如此,又何以用此名號登我家門?”郗超睨她一眼。

    燕國已亡,改名容湘定是爲了自保,那就不該再以“清河公主”之名自稱,豈知再稱此名有何意圖?

    郗超自認是大晉臣子,對着一個明顯圖謀不軌的鮮卑人,當然會加以防範。

    “先生不是明知故問?”容湘莞爾歪頭,含笑的眸子看向主位的人,“若我報以‘容湘’之名,先生必不會見我,唯有借用舊時名號,方能引起先生注意,進而允見啊!”

    郗超被噎了一下,想想確實如她所言,便只哼了一聲以作迴應。

    “那公主所爲何來?”他掠過此節,帶着諷意問道,明明白白露出了對她這個亡國公主的輕視。

    容湘不以爲忤,這態度在謝安、謝玄那兒受得多了,她都沒什麼感覺了,況且這是既定事實,又何懼他人以此借題發揮呢?

    她自袖中抽出一張紙放到席間几案上,道:“湘仰慕先生大才,此來是想招攬先生爲我所謀。”

    “哈哈哈,”郗超先是驚訝,繼而嘲笑出聲,如同看笑話般看向容湘,“區區一個女子,便是有個燕國皇室的身份又如何?竟狂妄至此,莫不是頭昏發聵不醒事了?來我郗家消遣人?”他神色驟然冷厲:“宣武丞相雖逝,我郗超也非失勢至任人欺辱之輩,由不得你一介女子上門羞辱,即刻打殺了你亦不在話下!”

    容湘不惱不怒不懼,她仍舊噙着笑,淡定地看着他嘲笑發火,一副“請繼續,我靜觀您表演”的姿態。

    她這般倒是把郗超弄得不上不下,聽到他這番話,或生氣或羞憤或畏懼,這纔是正常反應吧?奈何她偏偏都沒有。

    “先生說完了?說完了就請耐心聽我說。”容湘神情依然如故,“我當然知道桓溫死了,也知道郗家並未失勢,甚至只要先生願意,待守孝結束後必能起復,然那又如何呢?”

    她目光從容沉靜地望着郗超:“先生跟隨桓溫的初心和抱負,您想要達到的成就,這些怕是要無疾而終了吧?如今朝中有謝安、王彪之,晉帝年幼,必將倚重他們,王謝子弟衆多,您郗家可能比擬?”

    郗超抿脣不爲所動,便是如此又怎樣?與她又何相關?

    “如今中原爲苻堅佔據,近年來他先滅燕、後滅前仇池國,恐不日又將徵西,屆時北方將被苻堅統一,先生覺得下一個又會是誰?”

    北方一統後,大晉就將面臨秦國威脅,這是當世之人都能預料到的事。

    容湘語氣平靜:“苻堅確實稱得上明主,又有王景略輔佐,但他欲統一南北,怕是極難。”

    “爲何?”郗超對苻堅的觀感也不錯,此人在胡人各族中實屬難得的仁愛之主,他對苻堅能統一北方亦有所感,至於統一南北……他不敢說大晉能贏,更不相信大晉會輸,只覺得若真有南北相爭那一日,勝負大約是五五之數。

    容湘一笑:“這‘難’的原因在內而非外。晉軍兵力不足以抵擋秦軍,驍勇善戰亦不如胡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兩軍相遇,晉軍想贏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在內何因?”郗超不樂意聽到這種話,哪怕他心知這女子說得沒錯,也不喜歡被人說到面前。

    “苻堅是仁善之君,各胡人君主中他是難得的不屠城不戮民之人,就連滅了他國對待其遺民亦然,可若有朝一日他稍顯頹勢,這些被他安置關中的遺民,必將成爲禍患,屆時秦國免不了分崩離析。”

    歷史上正是如此,苻堅率軍伐晉、兵敗淝水,各地被他滅了國的族羣便相繼起兵反叛,鮮卑慕容氏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先後建了三個政權。最終,苻堅死於羌族姚萇之手,一代英主魂斷新平寺,前秦也就此一步步走向滅亡。

    郗超聽到這裏,在心裏琢磨起來,他依容湘所言試想,若秦國伐晉真的失敗,推演一番竟極有可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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