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緊接着，參戰的士兵們大範圍感染風寒，還傳染給了營地裏本沒有參戰的其他士兵，發燒、咳嗽、嘔吐、頭昏腦漲等症狀不一而足，累得軍醫們忙得腳不沾地給大家診治，但終究免不了死了一些人。
秦軍中底層的士兵喫得一般，這年代糧食緊缺，軍糧分到軍營，也優先滿足的是中高層將士，包括上戰場時穿的盔甲、用的兵器同樣如此。說白了，底層士兵，很大程度上就是去戰場上送死的、消耗的。
藥材這等救命物資，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哪能捨得用到底層士兵身上？
所以，這場大範圍傳染性風寒，秦軍中身體素質差的那些底層士兵，以及之前追擊戰中受傷的士兵，大半都身亡了。
這時剛剛踏上歸程的容湘得知消息，只嘆息了一聲。
冷兵器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其實古代戰場上，尤其是五胡十六國這種亂世，糧食、藥材、軍服、盔甲等基礎物資匱乏，使得真正因兩軍交戰死在戰場上的士兵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餓死、凍死、病死、傷重耗死等原因而亡的。
像秦軍，因苻堅這些年不停徵戰擴大地盤，佔據的物資就多些，他的軍隊相對待遇還算好點兒，可底層士兵仍是餓着肚子、沒有盔甲在打仗，在遭遇困境極度飢餓的情況下，仍免不了像前些年混戰的各族胡人一樣，以“兩腳羊”充作軍糧裹腹。
所以才說，亂世中人命如草芥，甚至還不如草芥，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尋常士兵，都是被壓榨、利用、忽視的階層，真正佔有社會資源的還是權貴、士族、割據政權將領，他們不止不會忍飢挨餓，還能大魚大肉，享受美酒美人。
幾日後，在他們即將臨近長安和趙歸等人匯合時，留下打聽苻方軍隊消息的士兵趕回來彙報其損失情況。
“主公，肖將軍，秦軍八萬人還有七萬兩千餘人了。”這回話的士兵頗有些失望，顯然覺得對方損失得太少了。
就連肖平，面上也露了點這意思。
容湘好笑得很，點着他們道：“這結果已經超出想象了好麼？我們纔去了900餘人，雖有受傷的，可都全須全尾回來了，人家卻連戰死帶病死損失了七千多人，你們自己算算，這是幾倍的比例？”
肖平回過神，不由得抿脣笑了：“主公說的是，我們太貪心了。”
“主公，當時要是再打上兩日，說不得他們就能折損上萬人了。”彙報的士兵惋惜不已，因這段日子相處多了，他也不怕容湘，就這麼直接說了。
容湘白了他一眼：“要真再打，秦軍確實可能折損近萬，可咱們這些人中，就有人回不來了啊！”
肖平笑罵兩句，打發這士兵歸隊，又憂慮道：“這餘下的七萬兩千餘秦軍，對於咱們的各地守軍，仍是頗具壓力啊！”
“放心吧，我已向洛陽和苻方行軍經過的守軍傳了信，由他們再設法消磨其兵力吧，哪怕最後不得已要正面迎擊，縱使贏不了，也不至於會輸得太慘。”
肖平想想自家的軍備水平，洛陽還有郗先生坐鎮謀劃，各地守軍的將領也不是酒囊飯袋，倒可不必太過擔心。
容湘照例讓傷兵們僞裝後自行返回洛陽，餘下只感染了風寒的那些，因身體素質比從前強，喝了薑湯好生休息後，大都沒事了，其他沒有痊癒的，繼續熬了薑湯、糖塊喝，眼看着也要好了。
她給士兵們準備的隨身物品中，這糖塊可都加了藥材的，就是治療風寒、緩解症狀的，喝上幾日便能起效，不必單獨開方抓藥。
趙歸見到他們這隊人，見只回來將將500人，立時大喫一驚，還當他們戰損了一半呢！
結果一聽肖平彙報完具體情形和戰況，驚喜之餘又深感訝異，他難掩敬佩之色地看向容湘，對她越發心悅誠服了。
“這邊情況如何？”容湘先讓人把這裏的傷兵送過來，好給他們治傷，這才詢問趙歸。
趙歸皺眉嘆氣：“情況不大好，接連襲擾的效果已沒多少了，鄧羌果真厲害，我估計他快要找到我們的藏身之地了。”
容湘蹙眉：“入夜後我們一起去長安城，我看看能不能傷到鄧羌。”
“主公不可冒險！”趙歸連忙阻攔，“咱們人少，去城下叫陣易被圍困，且以鄧羌之經驗豐富，定不會出城一戰，何不退回洛陽從長計議？”
“他不出來沒關係啊，以我的臂力，又有咱們的神臂弩，只要他出現在城牆上，即便射不中其要害，也能重傷他，咱們來一趟，好歹得有點收穫吧！”
趙歸想到她逆天的武力值，默默住嘴了。
其他將領見他跟啞了一樣，相互看看也沉默了。他們並未見識過容湘的身手，倒是肖平有點了解，但他心裏也不覺得容湘能射中鄧羌。
一來，神臂弩的射程確實遠，可一旦距離太遠，人的眼力便無法瞄準目標；二來，鄧羌畢竟是秦軍重要將領，經驗老道，傷了他固然能打擊秦軍，但也頗有難度。
容湘心知他們有質疑，不欲多費口舌解釋，只等晚間用事實證明。
趙歸這邊的傷兵不算多，他們僅是襲擾，還是晚上行動，再加上靈活閃避，受得都是輕傷，再就是倒黴點被流矢恰好命中的，此前他們已處理過傷口，還用了隨身帶的藥粉，如今她挨個診脈後，重新準確用藥便可以了。
等入夜時分，容湘帶着1000騎兵、500□□手前往長安城，其他人則被趙歸分散開防備秦軍包圍。
此時已過了朔日那幾天，夜裏有了月色，是以，當他們逼近長安城時，就被城門上瞭望的秦軍發現了。
聽到稟報的鄧羌立刻趕到城牆，略有些老花的眼睛眯起，就看到了弓箭射程外列陣的一支軍隊：“這是何方勢力？對方可曾報上名號？”
“將軍，不曾喊話。”
“觀其隊列整齊，軍容面貌不亞於我軍，怕是勁敵啊！”鄧羌心有憂慮。
旁邊同樣瞭望的守城將領不以爲然：“看人數不過千人，一旦攻城必被我軍斬於城下，將軍實屬多慮了。”
鄧羌不再多說，因爲說話的將領姓苻，沒必要與之爭論，一切只看事實就好。
他們這邊纔在觀察，容湘已從弩兵手中接過了兩架神臂弩，這種是小巧型的，單人可用，還有大型的，這次爲了輕裝簡行，沒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