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你在想什麼嗎?”
鄧艾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囊回答說: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已經去世的母親罷了...”
這一點司馬凡是很能夠理解的:
“也對,我二哥和元姬姐姐成婚有母親和大娘從頭到尾操持着,而鄧艾你至今尚未婚配,將來若是有朝一日成親的話,連個幫你操持的長輩都沒有了...”
司馬凡的話說到了鄧艾的心坎裏,他擰開了酒囊的木塞後仰頭飲酒,然後嘆了口氣說道:
“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壯志爲優先,卑職沒有閒暇敢去想其他的事情,唯有竭盡全力效忠司馬家以報答大將軍對卑職的知遇提拔之恩。”
言辭之中鄧艾已經講明瞭自己目前是不會考慮其他任何事情,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終身大事,這讓司馬凡感到很不舒服:
“可是你已經快四十歲了,身邊一直沒有個可以照顧你的人,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鄧艾答道: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卑職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早已習慣了...”
其實司馬凡已經在話語之中提醒鄧艾應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然而鄧艾似乎並沒有能夠領會她的意思,這讓她越想越氣,索性從鄧艾的手中一把奪過了酒囊,仰起脖子將裏面剩餘的一半酒“咚咚咚”全部喝完了。
等到鄧艾將酒囊奪過來時囊中已是空空蕩蕩,這時他發現司馬凡的精神狀況不太對勁,事實上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從未飲過酒的司馬凡那裏經受得住囊中烈酒的力道,在感到喉嚨冒煙的同時,她的臉頰上也泛起了紅暈。
察覺到她喝醉了的鄧艾感到很自責,因爲如果不是自己手中有酒囊的話,司馬凡是根本不會搶過來喝的,自然也不會醉成這個樣子:
“大小姐,您喝醉了,卑職送您回房間休息吧?”
就在鄧艾伸手準備去攙扶司馬凡的同時,很快神志不清的她突然一把攥住了鄧艾的手對他說道:
“鄧...鄧艾...你...你老實告訴我...我...我漂不漂亮...”
這個問題讓鄧艾有些措手不及,縱然他心裏早有答案也根本不敢回答,於是便將話題岔開,打算扶司馬凡下去:
“大小姐,卑職還是先送您下去吧...”
可司馬凡卻胡亂擺了擺手,口齒不清的搖頭說道:
“我不要...你不回答我...我...我就不下去...”
被逼無奈之下鄧艾只好勉爲其難開口回答說:
“大小姐...大小姐您自然是美若天仙的...”
見鄧艾稱讚自己漂亮,司馬凡在開心之餘他也發泄着對鄧艾的不滿,她伸出手握拳捶打着鄧艾的胸脯:
“既然你認爲我漂亮,爲什麼你總是對我拒之於千里之外呢?”
鄧艾答道:
“大小姐您誤會了,卑職不敢...”
“還說沒有...”
此時的司馬凡心中所有的矜持全部都被酒意所衝散,憋在心裏長時間的話全都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噴泄出來:
“人家平日裏和你說話你都愛搭不理,人家將自己特地爲你縫製的香囊都送給你了,你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句話讓鄧艾很難回答,他知道自己身份低賤,而司馬凡是堂堂舞陽候、大將軍司馬懿的長女,將來一定會有屬於她那門當戶對的姻緣,自己根本沒有覬覦她的資格...
很快司馬凡就因不勝酒力和昏睡過去,鄧艾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了房中歇息,替她蓋好被褥之後才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而去。
“你這麼早就醒了嗎?”
雖然是背對着司馬昭,但是王元姬還是很快就感覺到他已經從牀榻上坐了起來。
“是啊...”
掀開被褥的司馬昭想起了昨天夜裏與王元姬的雲雨之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然而就在他雙腳剛剛着地之時,卻突然意識到方纔王元姬和自己說的那句話有很大的問題:
這個聲音並不是來自於王元姬的,而是...
想到這裏司馬昭的四肢突然僵硬了起來,放大了的瞳孔直視着王元姬的後背,直到她轉過身來之後,司馬昭纔看清她的臉龐並不是王元姬,而是諸葛綾...
他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後從牀榻上彈坐起身,大聲穿着粗氣。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從梳妝檯旁起身的王元姬聽到了司馬昭的動靜,於是便走到牀榻邊,可司馬昭第一時間看到王元姬的時候嚇得連連後退,像是看見鬼一樣,這讓王元姬頓感詫異:
“你怎麼了?”
好不容易緩過神的來司馬昭,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爲了不讓王元姬多想,司馬昭並沒有將自己夢中詭異的一幕告訴她: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不太好的夢罷了...”
王元姬雖然隱約感覺到司馬昭有事在瞞着自己,不過畢竟今天是他們成婚後的第一天,她不想因一些摸不着邊際的事而擾了自己的好心情,於是她將摺疊整齊的衣物放到了司馬昭的手中:
“快起牀吧,我們等一下還要去拜見父親和母親呢。”
穿戴整齊之後,司馬昭和王元姬一齊來到了正廳向司馬懿、張春華和伏若歆請安。
看着正襟危坐於塌上的司馬懿,司馬昭在自己首先要說出“父親”兩個字的時候顯得很不自在,然而畢竟母親也歆姨也在旁邊,而爲了元姬的立場着想他也只好將自己的情緒收斂,於是恭恭敬敬的和王元姬一同跪在蒲墊之上向在座的長輩依次行禮:
“孩兒拜見父親、拜見母親、拜見歆姨...”
心疼眼前這個兒媳的張春華和伏若歆,看到王元姬之後笑的合不攏嘴,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對他們說:
“好了好了,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多禮,快起來吧...”
說罷張春華便起身將王元姬扶了起來,雖說伏若歆和她的關係,遠沒王元姬與張春華那麼深,但伏若歆也是打心眼兒裏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而她們一看到此刻的王元姬,就想到了昔日自己和司馬懿成親時的樣子,不免感觸良多。
就在司馬昭和王元姬成婚後的第三天,司馬師也和羊徽瑜在衆人的見證之下完成了和羊徽瑜的婚禮。但與司馬昭和王元姬之婚禮截然不同的是,他們的婚禮儀式顯得格外低調和樸素,考慮到羊徽瑜的名聲,以及儘量將這件事對夏侯玄的刺激降到最低,他們沒有廣發請帖大操大辦,而是僅僅在舞陽候府內舉辦了酒宴,而入席的只有舞陽候府和太常府、潁陰侯府三家的人出席,婚禮儀式也非常的簡單。
從此,王元姬正式成爲了司馬昭的正妻,她也將和自己的丈夫再往後的數十年中風雨同舟,並且成爲司馬炎、司馬攸兄弟二人開創西晉帝國的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