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司馬 >第 497 章 (三)
    拿錢辦事的家老自然不敢得罪身爲駙馬的何晏,見夏侯玄不打算見何晏,於是便提醒他說:

    “侯爺,再怎麼說駙馬爺也是朝中的顯貴,您若是真的想要獲得長久耳邊清淨的話,不見一見他恐怕他下一次還會再來的...”

    夏侯玄斜過臉看着家老笑道:

    “接着說,把金鄉駙馬爺教你說的話一口氣說完,否則就白拿人家的好處了...”

    見夏侯玄識破了自己收受何晏好處的真相,家老驚慌之下立刻跪在地上向夏侯玄叩首求饒道:

    “小人罪該萬死,還請侯爺恕罪!”

    夏侯玄站起身走到了家老的身旁俯視着他,眼神和口吻之中並無責備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做下人的難處,不能貿然得罪那些達官顯貴,既然你拿了他的好處,那我就讓你賣他這個人情,你去把他請到正廳稍後,我待會兒便去見他。”

    “小人遵命!”

    得到夏侯玄寬恕的家老連忙起身,一路小跑的到達門外對何晏說:

    “回稟駙馬爺,我家侯爺有請正廳敘話...”

    在家老的指引之下何晏來到了正廳等待,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見夏侯玄的蹤影,他心中已然料到夏侯玄是故意讓自己乾等的,或許就是爲了讓自己等不下去而自行離開。

    可是何晏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一旦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哪怕是夏侯玄刻意如此,他也只好硬着頭皮等下去。

    兩個時辰過後,夏侯玄才姍姍來遲的出現在正廳門口,他看到何晏仍舊安靜的在正廳內等候自己,心想何晏的耐心可真是夠長的,於是便假裝抱歉的老遠拱手作揖道:

    “讓駙馬在此久候多時真是失禮了,還請駙馬贖罪...”

    此時何晏的內心自然是對夏侯玄有着強烈的不滿,不過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經等到夏侯玄了,他也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計較了,所以他也就強裝笑臉的起身回禮:

    “哪裏哪裏,在下不知此次造訪攪擾了昌陵侯的著書,還請恕在下唐突之罪。”

    夏侯玄伸手示意何晏入座,兩人便開始簡單的客套寒暄。

    沒過多久何晏就以探討當今朝政的局勢爲契機試探夏侯玄的態度:

    “如今陛下年幼,而昌陵侯您又是夏侯宗族當中的領頭羊,不去匡扶陛下整飭朝政,卻整日在府中閉門著書、不問朝政,還真像是獨善其身的閒雲野鶴啊...”

    從何晏開口起夏侯玄就已經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麼,爲此他笑着答道:

    “在下知道自己並無政才,先帝也正是看透了我這一點纔沒有重用我,況且如今朝堂之上已經有了太尉司馬懿和大將軍曹爽兩人輔政,我又何必去多事呢?”

    見夏侯玄談起了司馬懿和曹爽共同輔政的問題,何晏便見縫插針的說:

    “恐怕邵陵侯您也看得出來,如今的魏國朝政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曹爽爲首的曹氏宗族勢力,而另一派則是以太尉司馬懿爲首的外臣勢力,依在下之見恐怕他們兩派遲早會有一天會公開決裂,到那時,不知侯爺您...”

    “駙馬...”

    正當何晏將話挑明準備正面詢問夏侯玄的立場時,卻被夏侯玄輕聲打斷了他的話:

    “您方纔說的這些都不是我們應該去考慮的問題,我方纔也已經說了,我沒有政才,也不想捲入任何形式的朝局鬥爭之中,況且我相信以太尉和大將軍的心胸和氣度即使是有什麼私人上的過節,他們必定會以魏國的朝政穩定爲優先,您說是不是?”

    何晏知道夏侯玄是在借力打力也搪塞、敷衍自己,不過他覺得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值得遮掩的地方了,於是他直接對夏侯玄說:

    “侯爺,我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吧,您方纔所說的那些不過是糊弄三歲孩童的夢囈之語罷了,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太尉司馬懿和大將軍曹爽之間的表面平靜只是暫時的,而現在大將軍的手中已經握有足以對抗和架空司馬懿的武器,過不了多久大將軍就會從朝政上對司馬懿發起全面的攻勢,到那時等到大將軍掌握朝政之後,必然會出過力的盟友論功行賞。而反觀侯爺您現在置身事外的處境,到時候可連跟骨頭都撈不着了...”

    聽着何晏這番滔滔不絕的遊說之辭,夏侯玄心想他還真是沉不住氣,這麼快就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參與兩黨政治紛爭的他,當然不會因何晏這番話而心動,他反而暗自譏諷何晏說:

    “我並非路邊需要別人施捨的野狗,當然不用哪有肉喫就跟誰走,更不需要什麼骨頭...”

    就算是何晏反應再慢,也能夠當下就聽出來夏侯玄是在借自己的話,來諷刺自己是追逐名利的野狗,而話說到這裏夏侯玄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的,何晏認爲勸是沒有辦法勸服夏侯玄的,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鐗:

    “的確,我承認自己是追名逐利的小人,不如侯爺您這般的清高,不過還請侯爺三思,就算是您打定主意置身於曹爽和司馬懿之間的爭鬥之外,不過您的同族夏侯霸、夏侯楙都已經表明態度要與曹爽一同對付司馬懿,到時候就算您沒有涉足其中,如果最終獲勝的是司馬懿,那麼以他那斬草除根的個性,會因此而放過你嗎?”

    夏侯玄知道何晏哄騙不成便想恐嚇的套路,但他可不喫這一套,並且毫不留情的回擊道:

    “這個就不勞駙馬你操心了...”

    見這一招不管用,何晏只好拋出他最後的以及殺手鐗了:

    “有一件事恐怕侯爺您還不知道吧?您的妹妹在數年之前死於中毒,當時司馬師給你的解釋是有人想要向司馬懿投毒,結果誤毒殺了令妹夏侯徽,我說的沒錯吧?”

    一聽何晏又再度提起了自己的傷心事,並且還意圖那夏侯徽的死來挑是非,夏侯玄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侯爺請稍安勿躁...”

    何晏安撫夏侯玄的情緒,隨即解釋說:

    “沒有根據的事情在下是絕對不會亂說的,當年令妹的確死於中毒,不過她可不是因爲替司馬懿誤服了□□而死的,而是直接被人以目標給毒死的,這個人,就是她生平最愛的丈夫,也是侯爺您曾經最好的朋友:司馬師...”

    話音未落,一向性情溫和而且極少對人動粗的夏侯玄,第二次{第一次是撞見司馬師和羊徽瑜同處一帳}失去了對自己情緒的控制,拋開了個人修養一個箭步衝上前,死死的揪住了何晏的衣襟,眼神之中充滿了殺氣:

    “再敢亂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在何晏看來,夏侯玄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激烈反應,完全是因爲夏侯徽在他心目當中的重要性,與此同時也標誌着他對司馬師絕不會毒害夏侯徽的絕對信任,然而正因爲這樣,纔是爲何晏想要達到的效果而做出了完美鋪墊。

    如果沒有信任,又哪裏來的絕望和憤怒呢...

    他伸手輕輕推開了夏侯玄緊緊抓住自己衣襟的右手,平靜的對他說:

    “您有這樣的反應在正常不過的了,換做是誰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妹夫居然會毒害自己的親妹妹,畢竟他們先前可是人人稱羨的一對璧人,不過正是因爲這樣,才足以證明司馬師以及他身後的司馬家族是多麼的喪心病狂,居然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能夠誅之不恤,真是...”

    “夠了!”

    夏侯玄沒有再聽何晏說下去,因爲這些內容對他來說已經完全超出了承受能力,他伸出了顫抖的雙手指着門外對何晏說:

    “你給我滾出去...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

    面對精神狀況已經接近崩潰的夏侯玄,何晏笑道:

    “如果侯爺您不想看見我,那麼我當然可以現在就離開,不過還要請侯爺您想清楚,就這麼放任司馬師,難道會是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的妹妹想要看到的嗎?”

    最終何晏仍舊是沒有達成自己的目的,不過他與夏侯玄這番極不愉快的交談,但就連何晏自己也沒有料到,他刻意提起了這件當年的往事,卻無形當中勾起了夏侯玄對夏侯徽之死的懷疑,也爲日後他與司馬師之間徹底決裂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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