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司馬 >第 522 章 (八)
    事實上羊祜的前半句話已經很婉轉了表達了自己對夏侯椿的感情,可夏侯椿並沒有等到羊祜把自己的話說完就打斷了他:

    “其實能夠聽到你這麼說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你所揹負的不僅僅是你個人的命運,還有兩個大家族的重擔,雖然不能和你共定白頭之約是我平生最大的遺憾,不過即便是如此,我也不希望你一輩子被我綁着,過得不快樂...”

    就在兩人這件的對話說到動情之處時,夏侯威派來的人已經沿着馬車的車軸印記追了上來,由於自打王昶在曹爽的暗中操縱之下被封爲武觀亭候,遷任徵南將軍,並且作爲曹爽的爪牙都督荊州、豫州諸軍事而離任兗州之後,整個兗州就基本被夏侯威控制在手裏。

    在得知夏侯椿被不明人士劫走之後,夏侯威當即調動己氏周邊的人馬,與一路追蹤着羊祜和夏侯椿行蹤的心腹一道尾隨他們追擊,直到這裏才追上他們。

    此時羊祜和夏侯椿所要面對的,可不再是先前那區區的兩個人那麼簡單了,而是近一百名甲冑在身、手持□□、訓練有素的魏軍士兵。

    哪怕是羊祜再厲害,也不能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之下安然退去,更不要說還要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夏侯椿了...

    先前抓住夏侯椿的男子向前走了兩步,他似乎並不認識羊祜,所以口氣囂張的對羊祜說:

    “小子,我說你的膽子可真大,居然膽敢劫持夏侯霸將軍的千金,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夏侯椿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追了上來,她知道羊祜根本沒有辦法應付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於是便對着包圍着他們的士兵們喊道:

    “我已經和四叔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答應嫁給羊祜的,要是有什麼事的話你們衝我來就好,不要爲難他,這件事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見來者不善,羊祜可沒有打算就此做縮頭烏龜,他伸手將夏侯椿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隨時作着與對方開打的準備:

    “怎麼?難道我羊祜要帶走自己的未婚妻,還需要得到你們的許可嗎?”

    聽羊祜居然稱呼自己爲未婚妻,並且沒有因爲敵衆我寡而拋下自己獨自逃離,眼眶內溢滿淚水的夏侯椿深受感動,她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

    然而事先並沒有見過羊祜的這些人可不會這麼想,爲首的人伸出右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後又將指甲內的灰垢彈去,冷冷的笑了笑:

    “真是笑話,你連冒充人都不會先掂量一下自己得分量,羊祜公子早已經和辛夫人已經回洛陽了,更何況他馬上就要迎娶椿小姐了,又何必來偷偷的去搶呢?”

    另一個爲首的人顯然沒有耐心再和羊祜繼續耗下去了,他揮了揮手示意甲士們向羊祜包圍進攻:

    “都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裏大放厥詞,我今天一定要取了你的狗命!”

    眼看情勢越來越危險,夏侯椿回頭望了望自己身後的溪水,爲了不連累羊祜在禦敵的同時還要分心照顧自己,她已然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但願我們不要生在這樣的家族之中,能夠像平凡的男女般相愛...”

    說罷夏侯椿便縱身跳進了溪水之中,對此羊祜和周遭的甲士們沒有半點防備,雖然羊祜已經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夏侯椿,可是卻還是晚了一步。

    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是誰也不會想到的,羊祜見夏侯椿在落水之後很快便被快速流動的溪水捲走,他頃刻之間大腦一片空白,但緊接着便被一種思想全都都給佔據了:

    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

    也正是在這種思想的驅使之下,羊祜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了下去,兩人都被水流所捲走。

    留在溪水邊的甲士和夏侯威的兩名心腹這下子可慌了神,畢竟把夏侯椿毫髮無損的帶回去是夏侯威所下達的死命令,可如今發生這樣糟糕的局面,讓他們拿什麼向夏侯威交差呢?

    他們一面命人甲士們沿岸四處尋找着夏侯椿的行蹤,一面爲了自保暗中謀劃着,打算一旦發現夏侯椿以及羊祜的屍體,或是根本發現不了他們的屍體,全都不會統一口徑對夏侯威彙報出這樣一個事實:

    在帶夏侯椿回定陶的途中遭遇了山賊的襲擊,最終在己氏附近的溪水邊自爲了營救夏侯椿的打鬥之中,夏侯椿和山賊一同落入了溪水之中,不幸香消玉殞...

    在漂流的過程中,羊祜竭盡全力想要追上夏侯椿並且拉住她的手,可是由於在水流湍急的溪水之中想要控制前進的速度實在是太過困難了,所以不管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縮進自己和夏侯椿之間的距離。

    然而很快情勢就有了轉機,夏侯椿在順流到溪水下游的時候被水面的一塊石頭所擋,使得她向下漂流的速度受到了影響,羊祜見狀抓準了時機快速抓住了夏侯椿的手。

    眼看前方便是瀑布的盡頭,羊祜心想若是再這樣兩個人繼續漂流下去的話,即使沒有因墜落瀑布而摔死,也會因爲急速下垂的水流而被活活拍死。

    說時遲那時快,他在關鍵的時刻用另一首死死地抓住了從岸邊垂下來的樹幹,暫時止住了繼續被水流沖走。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傻!”

    暫時消除危險的那一剎那,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同樣的話,隨之而來的便是四目相對的靜默,面對生死未卜的前景讓兩人放下了所有的心中顧慮,因爲打從他們的手緊緊相握在一切的同時,就已經意味着再也沒有人能夠把他們分開了...

    渾身都被河水淋溼的夏侯椿啜泣着,雖在她的臉上無法分辨出哪些是淚水,哪些是河水。

    不過羊祜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在近在咫尺的零距離接觸下,夏侯椿那與自己節奏完全一樣的心跳,這讓他們拋開一切的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脫離險境之後,羊祜扶着夏侯椿來到了附近的一處農舍。

    雖然當時正值盛夏,但清晨的氣溫還是頗有些寒意的,再加上夏侯椿的渾身早已溼透,所以受到了輕微的傷寒,在到達農舍的時候不斷地打着噴嚏。

    農舍的主人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他們非常熱心,面對羊祜和夏侯椿這對有如落湯雞一般的年輕男女,而羊祜又如此對夏侯椿噓寒問暖,大致也猜到了他們是什麼關係。

    老翁對老婦笑着說道:

    “看樣子是一對落水的鴛鴦啊,老伴兒,我看給他找咱們兒子、兒媳生前穿的衣服換上吧,這位姑娘已經受到了風寒,再加重可是不得了。”

    對於老翁夫婦的熱情收留,羊祜和夏侯椿非常感激。

    換好了衣服之後,看着站在彼此面前的對方,羊祜和夏侯椿都被對方與自己原本風格不搭的衣着感到好笑,羊祜爲此取笑夏侯椿道:

    “現在看你,還真有些鄉野村婦的感覺...”

    夏侯椿也“不甘示弱”的“反擊說:

    “還說我呢,看看你自己吧,活像個種田的莊稼漢...”

    這時端着熱茶的老夫走了過來,見他們在互相拿對方打趣,也跟着笑道:

    “那不挺好嗎,一個莊稼漢、一個村婦,多般配啊。”

    老婦的話讓羊祜和夏侯椿一時間都陷入了羞澀之中,爲了儘快轉移這個話題,羊祜轉而問老婦說:

    “婆婆,您的兒子和兒媳好像不在家裏,他們去哪裏了?”

    說到老婦的兒子和媳婦,老婦的臉上馬上流露出一種傷感的表情,羊祜看到她這幅樣子就知道自己已經問了不能問的事情,內心頓感萬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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