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前腳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衛瓘立刻就感覺到情形有些不太對,這不僅僅是因府內靜的出奇,更重要的是,空氣之中所彌散的氛圍令衛瓘感到極不尋常。
衛瓘本能的將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之上,一面小心翼翼的朝內堂走,一面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出可疑之人,同時他也呼喚着本該在家中的芙綢:
“芙綢?”
然而沒有任何人迴應他,這令衛瓘更加深了對自己懷疑的肯定。
他走進了內堂,發現芙綢並不在,但席案上照常擺放着芙綢爲他準備好的飯菜,伸手一摸碗的邊緣,發現還是溫熱的,可見芙綢不久前還在這裏。
尋遍了府內上下,衛瓘也未能找到芙綢的蹤影。
最爲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芙綢一直藏在牀下的佩劍不見了...
而伙房的門檻旁,散落一些蠟制的殘渣...
時間撥回至衛瓘回到家中的半個時辰之前,芙綢像往常一樣在家中替衛瓘準備飯菜。
突然間,她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的身後的伙房門口站着一個人,她本能性的握緊了手中的菜刀,迅速轉身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然而當她轉過身後,卻發現門口什麼人都沒有,可即便是如此,芙綢也沒有放鬆警惕,她小心翼翼的邁步走到門口,發現門外果真是什麼人都沒有。
正當她懷疑自己多慮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地上門檻旁的一樣東西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一顆拇指大小的蠟丸...
一看到這顆蠟丸,芙綢馬上就意識到了剛剛自己的直覺並沒有出錯,因爲用蠟丸傳遞消息也是伏羲、神農一黨慣用的方式。
她十分謹慎地彎下腰將蠟丸撿了起來,然後稍稍用力將其碾碎,裏面的縮成一團的白色絹帛就赫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看完了絹帛上所寫的簡短文字後,芙綢的表情顯得格外沉重,她隨即將絹帛收入自己的袖袋之內,然後繼續轉身將飯菜準備好,只是這一次她準備的格外細心,每一道菜都燒製的十分精緻,可她做飯時的表情卻令人難以捉摸...
將飯菜放到了席案上後,芙綢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之內,將一直藏在牀榻之下的佩劍取了出來,隨後離開了衛瓘的家。
看着比以往更加用心的飯菜,衛瓘發現芙綢可能是遭遇到了什麼突然事件,而這種突發事件肯定不是朝着積極方向發展的。
但是衛瓘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芙綢去向的線索,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可能幫助到他的人,那就是山濤和張華...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山濤的住處,恰好此時張華與裴秀也在他的家中,他們看到衛瓘的臉色煞白,整個人的精神狀況很不好,於是裴秀趕緊上前將扶住了他的胳臂:
“發生什麼事了?”
而敏感的山濤和張華也馬上意識到了衛瓘深夜趕來,肯定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衛瓘也顧不得自己羸弱的身子,上前就對山濤說道:
“芙綢...芙綢不見了...”
這件事也引起了山濤等人的警覺,山濤對衛瓘說道:
“恐怕和他們有關係...”
這個論斷得到了張華的肯定,不過緊接着而來的便是進一步動機的猜測:
身爲局外之人的裴秀冷靜分析了之後,他對衛瓘等人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的確,芙綢對於伏羲一黨來說已經不具備什麼價值了,抓或殺都沒有意義,反而可能會暴露自己,我在想他們之所以要找芙綢,可能真正的用意並不在意芙綢本身,而是在和她關係最爲親密的人...”
話音剛落,山濤和張華的目光一時間都聚集在了衛瓘的身上。
而此刻,衛瓘方纔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在我身上...”
裴秀的話提醒了所有人,山濤起身走到了衛瓘的面前,目光嚴厲而又深邃的問道:
“恐怕你身上有某樣東西是他們十分感興趣的...”
衛瓘仔細一想,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司馬昭去世之前所交代給自己的東西:
“難道是...”
不過張華也並沒有認爲局勢已經惡化到那種地步:
“芙綢的武藝雖說不算絕頂,但也實非常人可比,外人想要動她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我所知道的他們成員之中,除了已經歸順司馬家的我和文俶、以及芙綢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死絕了,這種情況之下...”
還沒有等張華把話的尾音收完,他馬上就認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麼的膚淺:
“不,伏羲應該還另有後手,恐怕他身邊武藝高超的人不止我們...”
山濤冷靜的對衛瓘分析道:
“我想暫時芙綢應該沒有危險,因爲他們的目的是要挾你和他們交易,所以他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好好商議一下應對之策...”
考慮到事關重大,張華問山濤道:
“這件事是否應當報知王上?”
裴秀道:
“王上目前正在積極籌備受禪登基一事,這種事還是不要驚動他爲好,即便是王上知道了,在最後的裁決方面也大多聽從與他們最爲熟悉之在座幾人的建議。”
對此山濤表示贊同,他走到衛瓘的面前安撫他說:
“我知道芙綢對你來說有多重要,當初是我將她從那個泥沼中拉出來的,更是我把她安排到你身邊的,所以我理應對她、對你們負責人,這件事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找出芙綢的下落,給你一個交代...”
山濤能夠做出這樣的表態,令衛瓘感到有些慚愧:
“這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根據山濤和張華的判斷,如果芙綢的失蹤果真與伏羲有關,而伏羲也果真是衝着衛瓘來的,那麼即便是他們不去找,伏羲也會主動通過未知的方式來接近衛瓘的。
因此,他們做出了決定:
一方面張華和裴秀暗中調派少數精幹之士於洛陽城外四處搜查可疑分子及芙綢的下落,此行動要求極度隱祕,不得爲外人所知;
其次衛瓘則回到府中耐心等待伏羲找上門來,而山濤則在暗地裏佈置反擊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