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來了？”
施施然行了個禮，蘇小軟用的是“您”，充分顯示了自己對長輩的尊重。
至於稱呼。
“爹”這個字，蘇小軟暫時還叫不出來。
相信此刻就算是蘇小軟願意叫，汪直還沒有那個老臉受得得住。
汪直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寶貝閨女，不僅沒有因爲她的“無禮”而生氣，反倒越發慈愛的走到她的身邊。
“軟軟不必與我客氣，回來了，那就把這裏當成家。”
頓了頓，汪直拎起手中的鳥籠，討好的送到她面前。
“軟軟，你看，這是爲父特意爲你尋來的，聽人說小東西叫做鸚鵡，聰明機靈得很，還會模仿人說話呢，爹爹特意尋來給你解悶的。”
鳥籠裏一隻巴掌大袖珍的鸚鵡毛色特別的豔麗有光澤，在陽光的照射下，灰溜溜的眼珠子裏倒映着蘇小軟好奇的表情。
還真是鸚鵡，稀罕物啊。
一開始看着汪直進門的時候拎着它，蘇小軟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誰曾想果真是鸚鵡，這還是蘇小軟了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看見鸚鵡。
她還以爲在古代這種地方根本找不出來呢。
就算真的有，想必也是極少數。
聽說，不少王公貴族子弟都喜歡遛鳥鬥蛐蛐，每隻蛐蛐都能炒到上千金，眼前這隻如此稀罕的鸚鵡價值多少尚且不說，能不能買的到都是個問題。
“怎麼，不喜歡嗎？”汪直皺起了眉，心想不應該啊，多少人買都買不到。
還是說，閨女不喜歡鳥類的小動物。
要不，回頭他買兩隻小白兔送過來？
“沒有，我很喜歡，謝謝。”蘇小軟不知道他的打算，雖說她也不是特別喜歡鳥類，也不妨礙收下。
不要白不要嘛，興許回頭幾個哥哥喜歡呢，到時候她也好做順水人情。
聽到蘇小軟說喜歡，汪直立馬樂開了花，臉上都笑出褶子來了，“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對了，爹爹吩咐錦繡閣的繡娘明日來給你量尺寸做衣服，到時候你喜歡什麼，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提，儘管提，也不必爲爹爹省銀子。”
如今汪直也是有閨女的人了，爲蘇小軟花多少錢他都樂意。
汪直縱橫官場十餘年，除了權貴，他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如今他就怕蘇小軟不肯接受他的關心，以及補償。
他這個做爹爹的只恨無法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寶貝閨女。
雖然，他也知道物質上蘇小軟並不缺，可他依舊想要給她最好的。
“我的衣服還夠穿，不必那麼浪費，您要是真想爲我做些什麼，不妨等娘回來了，你讓人給娘多做幾身衣裳吧。”蘇小軟不鹹不淡的說，專注的觀察他的表情。
提到花月娘，汪直先是尷尬的笑了笑，隨即態度意外的柔和。
“你孃的自然也有，等她回來了，要什麼我都能想辦法去滿足。”他只求這母女倆能夠給他彌補的機會。
蘇小軟彎脣淺笑，調皮的眨了眨眼，問，“是不是我想要什麼，你也都會盡可能的滿足。”
“當……當然。”汪直求之不得呢。
“既然如此，我想在宅子裏開闢出一片菜園，行不行？”
菜……菜園？
汪直短暫的震驚了一把，心想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或許寶貝閨女是懷念鄉下的日子了，作爲爹爹他又怎麼會不同意。
“好，一會兒我就命人開闢出一塊地出來，你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對方如此好說話，蘇小軟不得不生出得寸進尺的心思來，“那我想要在東邊的院子裏開墾出一片菜地，爹爹……覺得怎麼樣？”
爹爹！！
他的寶貝閨女竟然叫他爹爹了！
這可把汪直給激動壞了，想都沒想直接就應下了，“好……你想要在哪兒就在。”
蘇小軟挑着眉，嬌聲反問，“爹爹，怎麼不說下去了，可是不同意軟軟的請求？”
“軟軟，不是。”
這回汪直感覺戳到馬蜂窩了，一時間被興奮衝昏了頭腦。他想都沒想直接應了下來。
那可是白氏的院子，從她嫁給汪直開始便一直住在東院，那也是當家主母的院子。
白氏一直不肯接受花月娘以及他的幾個孩子，這次汪直還是趁着白氏去禮佛，先斬後奏將人接了回來。
汪直現在都沒想好如何與白氏說這件事。
而蘇小軟一進門就要白氏的院子。
如此一樁樁一件件事接踵而來，汪直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禍害他嘴快，什麼都沒搞明白就輕易許諾了。
“軟軟，能不能換個地方，那是你……白姨的院子。”汪直的聲音越來越小，老臉漲紅得厲害。
“那又怎麼樣，爹爹答應我的難道就可以不算數嗎？”
“不是，爹爹的意思是……”
蘇小軟冷下臉，輕哼道，“爹爹別忘了，我娘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要我說，白秋榮應該將主母的院子讓出來給我娘住，這才符合規矩。”
“軟軟，我給你娘安排的院子也是極好的……”
不等汪直辯解完，老太太怒氣衝衝的闖進來了，二話不說對着汪直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口口聲聲的在我面前保證一定會好好補償月娘和幾個孩子，現在你是幾個意思，一個院子都捨不得了？”
“我告訴你！月娘是我認下的兒媳婦兒，那就是老蘇家的人，至於其他旁的什麼女人，呵，就算是生下了孩子，那我也是不認的。”老太太手拿柺杖重重砸在汪直的身上，半點不見手下留情。
邊打邊兇悍的命令道：“今日我做主了，那院子就讓給我的乖孫種菜去，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就不再是我的兒子！”
老太太一頓操作猛如虎，汪直被打得措手不及，背後不僅火辣辣的疼，作爲男人和父親的面子都沒有了。
“娘，你不能不講道理。”汪直動了動脣，聲音越來越小，說話也底氣不足，“秋榮也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也是我的妻子。”
既如此，對待花月娘和白秋榮，汪直認爲應該一視同仁纔對。
“你……你個逆子！！”
老太太氣急，顫抖着抓緊柺杖恨不得再給他兩下。
這會子蘇小軟眼疾手快衝了上來，嬌嬌軟軟的央求老太太，“祖母，別生氣，注意您的身體。”
“爹爹你也是的，怎麼能爲了一個外人惹祖母生氣呢？”蘇小軟狠狠颳了他一眼。
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實則將“外人”兩個字咬得極重。
老太太本就在氣頭上，因爲蘇小軟的一席話，那叫一個火冒三丈，指着汪直劈頭蓋臉的撒潑哭訴。
“哎喲我的天爺啊，我的命好苦啊，生了這麼個忤逆不孝子，糟心的玩意兒爲了一個狐媚子拋妻棄子，忤逆親孃，早知道生出的是這麼個混賬，當初我就應該把他給溺死，現如今也總好過被狐狸精勾了魂，連老孃妻兒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汪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老臉比鍋底還要黑。
他這又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胡攪蠻纏的老孃。
別說老太太想溺死他了，汪直早就不想活了。
乾脆一家人都去死了算了！
“爹，這就是你不對了，不就是一個院子，大不了讓那個女人搬去給我娘準備的院子不就好了。”蘇小軟話說的輕巧，從始至終沒有半點挑事兒的內疚感。
汪直定定的注視着女孩兒巴掌大清純天真的小臉，眸中第一次浮現出耐人尋味的探究。
這丫頭，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