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素華索性就將鴨子放在了這邊的水草田裏，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留意了趙金平那邊。
中午的時候，趙金平回去了一趟，素華在將鴨子趕到小水塘裏游水的時候，又見那人的眼睛在她身上盯了很久。
下午的時候，趙金平繼續來地裏忙活，這次換了個水田，素華在見他忙活起來後，也沒太注意她這邊，於是有意的又將鴨子驅趕起來，朝着趙金平水田方向靠攏了一些。
趙金平家的田也就坡上那三四畝，素華不幹缺德事，把鴨子控制在水草田和小塘子裏後，若無其事的去趙金平必經的田埂路上，沿路打了七八個草結。
做好這些後，素華又若無其事的揮杆，將鴨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小學那邊。
雖然這邊坡上的田距離小學那邊也不算遠，但她算好了，就算趙金平發現是她乾的好事兒，要來找她算賬，那時，估計楊老師應該也過來了。
不出她所料，楊老師在她將鴨子趕到小學後頭的時候，抱着一摞書，從小學後門口出來，看到她後，垮了幾個田坎，徑直朝她這邊走來。素華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定。
楊樂生很上心，他知道這個丫頭的水平，所以挑了一些中學，甚至更高年紀的一些文學讀物，以及她缺失的一些數學課題過來。
“楊老師。”素華喊了一聲。
楊樂生看她滿頭大汗，臉也曬的紅撲撲的，心頭也是牽動了一下，“現在天越來越熱了，你可以和蕭東陽他媽說一聲，不用一天下來都要趕鴨子的。”
“嗯，我知道，但鴨子在外頭喫的會抱一些。”
楊樂生不接她這話了，再說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心情，索性就把課本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些是詞句組織拼寫，還有一些課外閱讀，我想你自己應該都能看的明白。數學公式比較多，這裏有一些基礎習題和進階習題，你先做基礎習題，我到時候來檢查，進階習題你也可以試着做一做，不會做的，我再來給你講。”
素華抱下一摞課本，那重量比金子一樣，“謝謝楊老師。”
楊樂生看她被壓了一下，忙伸手接了接，“課本多了一些，拿的動嗎？”
素華搖頭，“沒事，我放在我的揹簍裏就行了。”說着，把書放在了地上，又把裝了半簍子野菊花的揹簍放下把書放了進去。
就在這麼一會兒，前頭坡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去你媽的！”聞聲，素華同楊樂生一起看了過去。
只見前頭田埂上的趙金平走兩步摔一個跟頭，走兩步摔一個跟頭，最後一個跟頭直接倒在了田裏，還是被邊上的人給扶起來，緊着邊上的人也跟着摔了一覺，素華看着就暢快。
但也就那一下，趙金平似乎明白了什麼，在從田裏起來後，目光遠遠的朝坡下素華這邊看了過來。
要說趙金平今天再見到她後，心裏堆着對池家的火，一直在琢磨等會兒沒人時候，要怎麼把這丫頭給摸一頓，不料這會兒竟然反被給算計了！
楊樂生目光還在前頭摔跟頭那人的身上，聽着耳邊的話，立馬側頭看了過來。
第一次，聽她說要幫忙。
不過看到前頭怒氣衝衝過來的人，他好像也明白了什麼。
楊樂生沒有揭穿她，“好，這個時間也該回去了，把揹簍給我，你去把鴨子趕回來。”
素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見了趙金平後，也沒多想了。
趙金平見到她這邊有一個男人和她一起，衝過來的步子頓了一頓，沒敢多往前……
素華將鴨子趕過來，在從趙金平身邊經過時，斜眼就見趙金平那雙眼睛狠狠的盯着她，盯得她整個背後都是麻麻的，不免有些害怕。
一瞬間，身側突然一個人影擋了過來，素華看過去，楊老師像一堵牆一樣，直接替她抵擋了那人喫人的目光。
也是一瞬，楊老師濃厚睫毛下的眼睛突然也直直看了她，素華心口猛然涌上一層心虛，慌忙扭頭回來趕了鴨子。
直到靠近村子，沒有趙金平的影子後，楊老師終於問了話，“剛剛那個人一連摔了好幾個跟頭，是你的傑作吧？”
素華默了片刻，道下歉：“對不起，楊老師。”
“不用道歉，你就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楊樂生聲音很柔，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孩從來都不會幹這些損人的事，今天這事兒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他欺負了我大姐，害我媽去世，今天在路上還一直罵我大姐，他……活該摔跟頭。”素華說。
聽她坦蕩直言的話，楊樂生微微愣了，這一會兒原本有些要訓斥她的話，一下子全部吞到了肚子裏。他也能想到，想她這麼一個丫頭，在家人都幫不上忙的時候，興許只能是自己想辦法了。
片刻，楊樂生說：“你一個女孩，以後別這樣了。並不是所有時候，都是這麼幸運的。”
素華知道他說的幸運是什麼意思，今天做這個事，是她算好了的，但如果沒算好，楊老師今天不來給她送課本，她知道她肯定會被趙金平欺負。
“我知道了，謝謝你楊老師，你把揹簍給我吧，前面就是村子了……”
“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耽誤老師你的時間了。”
“我都把你送回來了，要耽擱，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素華突然感到羞愧，一句話也不說了。
把鴨子趕回蕭家後，楊老師才把揹簍給她，離開之前，好生交代她要好好閱讀做題，也讓她明後兩天別去小學那邊放鴨子了，這是怕趙金平堵在那邊對她報復，在提醒她。
素華點頭應下，之後他才離開。
離開時，整好與二姐回來的時間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