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大哥的那會兒爲了修理鋪，正在一些停車多的地方，積極的發着自己掏錢印刷的名片，聽聞消息，名片也不發了，跟着張麻子一起去找了人。
後來事情捅開，大哥脾氣控制不住，就把人給打了。
武大腳不是直接被打死的，被打傷了，送去醫院後，沒搶救過來，隔了一天才死的。後來公安也去查了武大腳的身份罪行，定了詐騙罪，武家的人才沒敢上門鬧事兒。
這事兒其實已經過了三天了。
武大腳雖然死有餘辜，但致使事故的大哥和張麻子到底也犯了罪，是不能容忍的。公安說，要是能在裏頭好好勞改，還是有機會出來的。
大哥現在才十九歲，如果真等到他出來，那他這一生估計也就過了一半了吧……素華不知道要說什麼。
堂屋裏陰暗的厲害，也靜得厲害，但池家外頭卻圍了不少人，又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他家的事兒，向來都是大事兒，素華習慣了。
父親因大哥的事兒整個人像縮了水一樣，癱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素華怕出事兒，託人去把磚瓦廠的二哥喊了回來，又託人去西河村喊了二姐。
二姐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只有兩個字，“活該”。
自此之後，素華再也沒去打攪二姐。
屋裏度過了比母親去世還昏暗的幾天，因爲大哥的事兒可能會一輩子成爲他們池家的污點，二哥在磚瓦廠的活恐怕也會因此幹不下去。
池家出了殺人犯，這一棒子就能打死一干人。事兒一出後，屋裏剩下的人，也全都窩在了家裏，哪兒也沒去。
素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悽慘的年，家裏本來還有走動的一些親戚，這個年後，壓根就沒來了，村裏姓池的那麼多，人家都是後世和諧平安，也就他們家，一個大家族硬把人過的全沒了。
正月十五之前，素華都把自己一人關在房間裏，不停的看書、做題、學習、寫字。
她太羨慕別人了，羨慕別人可以無憂無慮的讀書學習的，羨慕別人的父母相好，家裏親熱和睦，羨慕能有壓歲錢，也羨慕別人能賺錢，反正她什麼都羨慕……
出了正月後，素華也懶得再看父親的臉色了，光明正大的出去找了活，先是跟着村裏實施的修渠工程隊，挖了半個月的溝，賺了近二十塊錢。
回暖之後，素華推遲了去給蕭家趕鴨，反而讓蕭家幫忙看看她的鴨子，自己先去單謀了幾個散路子。
她一直記着鎮上賣菜的胡媽對她說了雞蛋的事兒，要不是大哥這事出來的突然，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裏，她怎麼樣都得去試試水搞個五六十個雞蛋去賣，不過現在也不遲。
天氣暖和之後，不止是鴨生的蛋多了，雞生的蛋也一樣多，喂好了，隨隨便便就好幾十個蛋，素華把鴨蛋賣了之後，冒了個險，用賣鴨蛋的錢去收了五十個雞蛋，然後去了鎮上試了試水。
雞蛋果然比鴨蛋好賣，擺下沒一會兒，就有人來問了，現在的雞蛋其實漲到一毛三、一毛四了，儘管這樣買的人還多，半日的功夫，五十個雞蛋就賣完了，旁邊賣柴的大叔順了句嘴，讓她去鎮上人家住的門口吆喝兩聲，賣得還快。
素華說了聲謝謝。第二回收了雞蛋後，就聽了大叔的話，去人家門口像收雞蛋一樣，吆喝了賣雞蛋，效果確實顯著。
如此來來回.回幹了近兩個多月，後頭加上倒賣自己的鴨蛋，賺的純利潤，素華手上捏了有小一百。
之前還等着她給送雞蛋過去的胡媽哪能想人家自己幹了這個勾當，年前沒把人等來，也就想着一個小屁孩不見得能說話算話，好在也不差她一個賣蛋的。
素華乾的這活兒來錢快，但是累，三四天在村裏收雞蛋，一天在鎮上賣，不說沒日沒夜，來回的路上就夠折騰。
後來打聽到農機站食堂，和鎮中學職工食堂那邊，收雞蛋鴨蛋，價格和市場上單買一個差不多，素華去那邊探了探風。
農機站食堂每個月都要採購糧面蔬菜，雞蛋多的不說，保底都是要一百個，但就像之前胡媽說的，雞蛋的市場緊俏，而且一天一個價，農機站食堂那邊每月都沒采購齊全。
學校也一樣，而且學校要的量更大，也都是爲了保證學校老師和住宿學生的一些營養。
素華抓了這個空，後頭就把雞蛋和鴨蛋統一往農機站和學校那邊送了過去，免得走街串巷，怪累的。
但這事兒也不止素華一人在幹，胡媽也在幹，而且胡媽是拖着各種蔬菜一道兒往這裏送着。
素華在把雞蛋賣到農機站食堂後，從大院出來的時候，不巧就撞見了胡媽，胡媽識人快，一眼就認出了她，不待素華反應，敞亮的嗓門就喊了過來。
“呀！這不是賣鴨蛋的那姑娘嘛！怎麼的？不去市場賣鴨蛋，跑人家食堂來賣了？”
素華愣了愣，認出人後，喊了聲，“胡嬸兒。”
胡媽臉上的笑容推得可親，問她鴨蛋賣了多少錢？
素華心裏一緊，她賣的是雞蛋，想着之前這胡媽問她要雞蛋的事兒，這會兒倒有些尷尬，不過胡媽也給她玩了假，騙她說收八分，但實際上中間倒騰的，很多人一毛這樣在收，所以倒也沒什麼尷尬不尷尬的。
“就賣了一點。”素華說。
“多少錢賣的？”胡媽問。
素華心眼明，知道這是在套問她，回頭看了看大院裏，沒什麼人後，淡淡一笑，“不都是那個價？”
胡桂香看她這小心思緊要的樣兒，還在她面前抖着機靈呢！
“喲，你這是跟胡嬸我見外了？現在外頭鴨蛋已經賣一毛一個了，你這是賣了一毛？”
素華想了想，鴨蛋她確實賣了一毛，“嗯，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