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小鋪裏的人當了和事佬，“行了行了，大路上的，這也是不怕人看熱鬧了。胡媽，您說您一個長輩，跟一個小輩計較有必要嗎？人家小丫頭走街串巷的也不容易的，您這攔着也不像話啊。”
“就是啊！”金鳳芝挑着聲音，“不就是賣雞蛋嘛！這有什麼誰攔着誰了！路都是大家的，不能由着您橫着走啊！”
要說金鳳芝也不是愛打抱不平愛挑事兒的人，只是跟這丫頭買了好幾回蛋，想着十四五歲的，確實挺不容易的，而且這確實看不慣着婆娘，也就出了這個手。
胡桂香臉上被漲紅了，胸口的火氣本來沒平，又添了一把火，這些人都是一路貨色，搞得自己多像個聖人似的！
“你們一個個厲害呢！我倒要看你們生意被搶了之後，是不是還這個德行！”
看着圍觀的人多了，胡桂香知道這會兒佔不到什麼便宜，怒着一口氣，拉着車走了！不過這樑子可是結下了，只要她胡媽還在這鎮上，這丫頭妄想在這邊倒賣任何東西！
金鳳芝白眼一橫，懶得看她，“這婆娘，每次都愛搞點瘋狗亂咬的事兒出來，這甭管賣啥的，都好像搶了她的路似的。”
小鋪裏的人繼續和事佬的攔了嘴，道這話就不說了。
素華後頭沒再說一句，看了幫她出頭的兩人。
她知道她路上的順暢是因爲很多時候別人都看她個子小，是個孩子，所以給了她不少幫助，這些在某些時段可能是資本，但不是一直延續的資本。她其實確實該謹慎點，收斂一點纔行，以後不至於惹到這樣的事兒。
“嬸兒，叔兒，謝謝您們了。”素華道了謝。
金鳳芝看過來，爽氣一說，“客氣個什麼，咱們這來來往往的也都算個熟人了，那胡媽菜市場那邊公認的小心眼，你以後可別擠着她。”
這人比起胡媽，是真的直爽讓人舒服。
素華再次謝下，“多謝，下回來的時候，多給您兩個蛋。”
金鳳芝也不客套了，“行，那我可記住了。
鎮上的事兒搞完，素華回去了，第二天沒往鎮上來，一是這一波的雞蛋鴨蛋賣完了，她整好休息幾天；二是她在見胡媽離開的時候，那眼神裏就冒着不好的心思。
可想這兩天她如果繼續去鎮裏露面，那胡媽肯定會針對她，所以沒必要去觸這個眉頭。
鴨子這段時間正是全面要往外邊趕的時候，素華和蕭家打過招呼後，這兩天也就繼續去趕了鴨子……
胡桂芳這邊確實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想着只要那丫頭往這鎮上來，她絕對讓那丫頭沒路走。
想她胡媽從改革開放就在這市場，什麼時候喫過虧？虧她好心給那丫頭指了個賺錢的路子，那丫頭居然敢過河拆橋。
素華連續一個星期都在村裏，一面下地忙了分配的農田，一面趕了鴨子，一個星期沒出現在鎮上，胡桂香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市場口的人都說沒見那丫頭過來，常在巷子口賣柴的老漢也說沒見她過來。
胡桂香自以爲素華怕了她，不敢來了，後頭也是該幹嘛也就幹嘛去了，照樣也是缺斤少兩的。
……
蕭家的鴨子在之前增加了一百二十來只，素華也讓自己的鴨在春日裏孵了十來個小鴨苗，又買了十個鴨苗回來，一共三十來只。
鴨子多了，長期放在蕭家也不合適，素華想了想，索性把話坦白和父親二哥說了，然後在自家後院裏搭了個棚子，把鴨趕了回來。
這一回，家裏對她做的這個決定，一個字也沒說什麼。
大哥的事出了之後，父親的脾氣莫名的收斂了不少，倒也不是收斂，只是家裏之前把一些話擡出去了，然後結果卻是這樣一個反轉，本來名聲就不怎麼好的他們，到現在更是成了村裏避之不及的臭屎坨。
父親現在不夾着尾巴，還能想着去幹點啥呢？看着自然也是沒了脾氣。
倒是二哥的脾氣大。
二哥也因大哥的這事兒被磚瓦廠的給開除了，一下子沒事幹兒了，窩在家裏也不幹事，就只有一肚子的火了，但凡父親說他兩句，二哥就直接把責任歸咎到大哥的身上，要不是大哥，他也不至於被磚瓦廠的趕出來。
話每回說到這裏，父親也就沉着不說話了。
素華現在越來越能將自己與他們摘開，以一個旁觀者的視野，去看屋裏的變化。父親一個半輩子都不懂得自責自愧的人，在大哥進去之後，似乎總算是明白了一些。
早上素華給屋裏做完早飯，自己沒喫，拿了兩個麪糰就出去了。
池平康一副二流子德行的模樣坐在飯桌前，看着出門的幺妹，朝父親暗示了一下，“爸，老幺現在可以啊，揹着我們悶聲幹了這麼多事兒，還養了鴨。她搞得錢往屋裏給了沒？”
池平康說這話的目的主要是最後一句，現在屋裏幾乎的錢都被大哥賠到武大腳那兒去了，可謂一分都難得找出來。
池德貴看了老二一眼，心裏也開始明瞭起來。
這屋裏一溜的看下來，現在也就那個老幺靠譜一點，明明一直指望的兩個兒子，一個進去了，一個在屋裏喫白食，年齡越過越大，人卻越過越小，沒一個成氣候！
“你以後對老幺好一些，當哥哥的也就好好當個哥哥的派頭，咱屋裏說不定之後還得指望素華！”池德貴說。
池平康扒着飯，點了頭，“行，我知道了。”
他也是待在家裏之後，才逐漸發現這幺妹的厲害。這丫頭從小就和他對着來，生着一個反骨，一雙眼睛盯誰誰就不自在，現在這小不點，不是養鴨就是賣蛋，路子熟得厲害。他要是還和她對着來的話，這後頭還怎麼從她手裏撈點過來？
要說池平康比池平安精明的一點是，池平康有心眼，儘管這兩人的脾氣不相上下，乾的事兒也不分伯仲，但池平康始終還是保守一點，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