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到魏公府後立刻召喚部屬。
司馬懿、崔琰等人放下公務來到了議事廳。
曹軍在陽平關大敗的消息在兩天前就傳到了鄴城，所以現在誰也不敢主動向曹操詢問當晚細節，唯恐觸怒曹操。
曹操臉色陰鬱，沉聲問道：“我欲起兵三十萬，平定漢中，南征劉備，諸位以爲如何？”
議事廳中，衆人面面相覷，雖然現在的確能調動三十萬大軍南征，但三國鼎立之勢已成，若曹軍大舉攻打劉備，必然會逼得劉備聯吳抗曹，屆時曹軍恐怕難以應付。
這次征討漢中，曹操之所以能搶先一步，是因爲劉備和孫權正在爭荊州，荊州本來就是劉備向孫權借的。
只是劉備這貨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不但沒還荊州，還任由老婆孫尚香跑回江東，孫劉兩家的姻親一斷，兩家徹底就沒什麼情分可講了，爲了爭荊州，兩邊鬧得簡直花樣百出。
若曹操現在攻打劉備，肯定又會逼得孫劉兩家結盟，以曹操現在的勢力打不贏孫劉聯軍。
所以司馬懿，程昱等謀士獻上的策略是先發展實力，任由孫劉兩家彼此相鬥，等時機合適再一舉南下。
曹操當時採納了這個建議。
可現在看來，主公明顯是因爲被陽平關之敗氣得衝昏了頭腦，想以三十萬大軍橫掃漢中，再以雷霆之勢滅劉備。
崔琰拱手道：“請主公三思，如今臧洪、樂進兩位將軍率領十五萬大軍在北境鎮守匈奴，于禁和郭淮將軍率領二十萬大軍在江東與孫吳對峙，若此時起兵三十萬南征，鄴城只剩五萬人馬，屆時兵力空虛，若有變故發生，恐對主公不利。”
以曹操的勢力，能單獨碾壓劉備或者孫權任何一方，但讓人頭疼的是孫劉兩家動不動就抱團取暖。
若是曹操起兵三十萬攻打漢中，再揮師益州攻打劉備，孫權必會趁着鄴城兵力空虛，派大軍突破江東防線，直接揮師北上，到時候曹操大軍回援鄴城都來不及。
“仲達，你怎麼看？”曹操滿面愁容，他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只是陽平關之敗，實在讓人難以嚥下這口氣。
十萬大軍幾乎損失殆盡不說，還失去了像張遼，徐晃這樣的頂級名將；以及賈詡，滿寵這樣的重要謀士。
此仇不報，怒火難消！
司馬懿聳拉着眼皮，淡淡地道：“敢問主公，我軍在陽平關爲何會突然兵敗如山倒？”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曹操就面色微變，當夜在陽平城宛如煉獄般的場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沉聲道：“此事甚爲蹊蹺，我當晚正在和仲德、文和，德祖等商議軍機要事，屋外忽然響起一陣奇怪的口哨聲，我知事情反常，便讓人去查……”
說實話，曹操一生中遇到過無數次絕境，無論是敗走華容道，還是宛城之戰被張繡追殺，都比不上陽平關之敗，那是他感覺到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彷彿像噩夢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賈詡下落不明？張遼、張合、徐晃也不知生死？
司馬懿目光閃動，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臣認爲，在沒有查清陽平關當晚爲何會突然發生震動，無火自燃之前，不宜出兵征討漢中……”
“仲達的意思，莫非認爲此事是人爲？”曹操思索片刻道，彷彿猜到了司馬懿的想法。
“再如主公所言，當夜驚變發生之前，城中突然有似鳥叫的聲音，這必定不是什麼巧合。”
“臣認爲陽平關突然震動，無火自燃，定是人爲。”
司馬懿雖然沒在現場，但身爲局外之人，他反而看得更清。
“若是人爲……”曹操皺了皺眉，突然仰天長嘆道：“如此鬼神莫測之力，該如何是好？”
其實要相通這件事並不難，曹操只是始終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猜測的結果罷了，能將一座城池變成廢墟，這要何等驚天動地的偉力得才能做到？而且這樣的人竟然還是自己的敵人。
這時，楊修開口道：“若此事真是人爲，必是張躍的手筆，當日主公派我去陽平城勸降，張衛隱隱以張衛爲主。”
何況，曹操在漢中的細作也傳來一些情報，當日出征之時，張魯曾經親自將天師劍授予張躍，其中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曹操聞言皺了皺，想了想忽問道：“仲達，德祖，爾等可信鬼神之事？”
怎麼突然提到這個？
司馬懿和楊修面面相覷，彼此都看出來了對方的疑惑，不過二人還是拱了拱手，楊修道：“臣以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司馬懿沉吟道：“主公莫非忘了當年赤壁之戰，諸葛亮作法，忽然東風大作，孫劉兩軍趁機利用使用火攻，導致我軍慘敗？”
雖然司馬懿沒有明確表態，但他言外之意已經說得很清楚，有些事情確實不是常理能解釋清的，否則就沒有那麼多奇蹟了。
鬼神之事從夏商時代就已經開始流傳了，有不少古籍野史都有光怪陸離的記載，比陽平關之變更離奇的事情，司馬懿曾經在古籍上都接觸過，所以對鬼神之類並不牴觸。
“難道，那張躍也有諸葛孔明之能？”曹操一臉凝重之色，他一下子就聯想到天師道的事情，張家父子都是天師道的傳人，當年的張道陵張天師極具神祕色彩，張躍作爲其後代，若是有點鬼神莫測的本事也說得過去。
楊修沉默不語，這種事情他也瞭解得不多。
司馬懿似乎懂得一些，忙道：“主公勿憂，就算有那種本事，但每次作法，施法之人都會折陽壽，故此一般不會輕易使用。”
“如此甚好。”曹操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語氣頓了頓道：“張躍如此妖孽，莫非孤只能放棄漢中？”
念及於此，曹操頓時有些失落。
司馬懿拱了拱手道：“主公攻打漢中，無非是爲了將來南征劉備做打算，放棄漢中對主公的損失其實並不大。”
“相反，漢中乃是益州門戶，若無漢中，蜀漢則難成氣候，劉備必會爭奪漢中，然漢中有張躍，益州有諸葛亮，此二人皆是人中龍鳳，兩者相爭必有一傷，主公可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在司馬懿看來，能夠在陽平關做出如此驚天壯舉之事，張躍足以和諸葛亮龐統這樣的名士相媲美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陽平關之敗傳揚出去，張躍就會名動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