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皇叔這是意欲何爲？”
楊彪百思不得其解，神色間滿是疑惑。
天子劉協雖然沒有開口，卻也是一臉詢問之意地看着張躍，等他的一個解釋。
張躍嘆了口氣，苦笑道：“劉備意欲何爲？臣也不知，益州吞併漢中之心由來已久，這次他忽然興兵逼近沔水河，恐怕又是來者不善，漢中如今是腹背受敵，爲了穩妥起見，還請陛下移駕益州，如此方能確保安全無憂。”
只要皇帝和弘農楊氏到了益州，漢中之危自然迎刃而解。
曹軍會把矛頭指向益州，而劉備爲了對付曹軍，也會從漢中轉移注意力，屆時曹劉兩家龍爭虎鬥，漢中便可全身而退。
搞清楚張躍的來意，劉協皺了皺眉，和楊彪對視一眼，隨即俱都陷入了沉思，默了默，忽開口道：“張愛卿不妨進裏屋一敘。”
說着，劉協負手轉身走進了屋內，楊彪緊隨而上。
張躍目光一閃，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
碧波滾滾，百丈寬的河面浪濤起伏，俱向東流。
沔水河對岸，裝備精良的益州軍士列陣成營，軍紀嚴肅。
一面容冷峻，略顯凌厲的中年將軍手持橫朔坐在高頭大馬上，神色凝重地眺望着對岸的動靜。
正是受劉備之命，領兵兩萬駐紮在沔水河的三軍統帥馬超。
“將軍，何時渡河？”
旁邊的副將試探問道。
馬超搖了搖頭，“準備安營紮寨，隨時待命。”
“啊……”副將愕然，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擺在在隊伍前方的三十門神武大炮，這是大軍駐紮在沔水河的底氣。
心中略有疑惑，大軍都快到漢中邊境了卻不渡河，馬將軍這出是在做什麼？
不過他身爲一個副將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用，便立即按照吩咐傳令下去，讓大軍就地安營紮寨。
望着沔水河對岸，馬超暗暗嘆了口氣，眉宇間頗有愁容。
……
益州，州牧府。
書房，受急召而來的諸葛亮慎重其事地從劉備手中接過一張紙條，上面寥寥數字卻承載着至關重要的信息。
諸葛亮表情凝重道：“陛下竟然離開了許昌縣，到了漢中。”
劉備沉聲道：“天佑我漢室江山，陛下終於不再受曹賊禁錮，吾勢必要將陛下迎到益州，奉其爲主。”
“此事，還需計較一番。”諸葛亮沉吟片刻，隨即道：“此時高產糧種事小，迎接陛下事大，請主公立即派百里加急追上董允，前往漢中迎接天子。”
“沔水河的兩萬大軍，亦需向張躍解釋清楚，就說主公提前得知陛下離開許昌縣一事，爲保天子萬無一失，故命馬騰將軍率兩萬大軍在沔水河恭候陛下。”
劉備聞言點點頭：“軍師所言甚是，糧種之事暫且放在一邊，先將陛下迎到益州再說。”
就在半個月之前，諸葛亮經過日夜研究，終於摸清了大炮的設計結構，遂暗中召集匠人夜以繼日地製造神武大炮。
本來是打算派上西域戰場的，但剛好碰到漢中出現高產糧種之事，所以就讓馬超率兩萬大軍抵達沔水河給漢中施壓。
另一方面，則派董允出使漢中，和張躍溝通糧種售賣的事情，如果能談得攏自然皆大歡喜，如果談不攏肯定又是一番交涉。
讓馬超率領兩萬大軍並不是要攻打漢中，而是給漢中施壓。
畢竟現在益州不缺神武大炮，諸葛亮還不信張躍他能弄出更逆天的武器出來，若是漢中露怯，益州甚至還可以藉機攻打。
作爲謀臣，諸葛亮自然清楚孰輕孰重。
先穩住漢中張躍，把天子接到益州，再圖謀高產糧種之事。
諸葛亮聞言輕笑，淡然道：“只要將陛下迎接到益州，再以天子的名義讓張躍獻上糧種，甚至對漢中緩緩圖之，也未嘗不可，先謀漢中，再謀天下。”
劉備聞言欣喜，深以爲然道：“軍師言之有理，吾這就派人立即追上董允，並讓馬超將軍在沔水河恭候陛下。”
諸葛亮拱手笑道：“此乃天助主公，興復漢室江山指日可待。”
劉備撫掌大笑，臉上寫滿了笑容。
……
漢中，太守府，偏院。
楊彪垂手而立，振振有詞道：“張太守欲解漢中之危，何不擁立陛下？以天子之名聯合荊州、益州二州，共抗曹魏。”
“劉皇叔得知天子在漢中，必會退兵沔水河。”
“若張太守將陛下送到益州，則曹魏與益州必有一爭，漢中居於兗州與益州之間，恐怕難以抽身，屆時將面臨益州、兗州、荊州三方面的威脅。”
“請張太守三思啊！”
坐在右側的張躍低頭沉思，目光閃爍不定，楊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若屆時曹魏攻打益州，勢必要從漢中借道，到時候曹操順帶把漢中給算計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曹操，不可不防啊！
但劉備那廝看似老實忠厚，但該打漢中的時候同樣也不會心軟，若天子真的被迎接到了益州，劉備本來就是漢室宗親，若他再以天子的名義封一批官員到漢中任職，把自己架空怎麼辦？
在計謀這方面，張躍相信諸葛亮絕對有辦法能借天子之名把漢中一步步地蠶食，讓其成爲益州的地盤。
劉備，同樣不可不防。
這樣一想，把天子留在漢中，把漢中的命運由自己掌控似乎更爲穩妥。
可話說回來，要是真的擁立了天子，漢中恐怕立即就會成爲天下人的目標，曹劉孫三家都會把精力放到漢中。
這樣的局面，同樣是張躍不願意看到的。
兩條路，必須要選一條。
看楊彪的意思，似乎想讓自己把皇帝留在漢中。
楊彪的意思，背後自然也就是天子的意思。
所以張躍遲疑了。
張躍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問道：“陛下果真能讓劉備與漢中聯合，共抗曹魏？”
劉協篤定地點了點頭，“寡人當年將興復漢室的重任託付給劉皇叔，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險參與誅殺曹操一事，對漢室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寡人只要下旨，劉皇叔必當遵從。”
劉備的仁義與忠誠，到底是真是假？
張躍也不清楚，反正歷史上是各有其詞，但現在沒辦法了，他只能賭一把，正如楊彪所言，將天子留在漢中，他張躍才能掌握主動權，而不是把任人宰殺的權力交給劉備或者曹操。
“既然如此，臣願擁戴陛下。”
張躍拿定主意，隨即起身向劉協躬身行禮，又準備下跪俯首，劉協見狀立即起身上前扶住張躍，他哪能真的讓眼前之人給自己下跪，驚喜道：“老師不必多禮，寡人得老師相助，如游龍入海，漢室江山興復有望。”
張躍咧了咧嘴角，這又重新改口叫老師了，皇帝也特麼市儈嘴臉啊，好歹也是九五之尊，排面呢？
接着張躍告辭離開，準備想辦法應付曹軍和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