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若此事屬實，曹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時，謀士蔣欽列衆而出，拱手稱禮道：“張躍若交出天子，漢中無憂；張躍若收留天子，漢中與曹魏必有一戰。”
“若漢中與曹魏必有一戰，益州劉備身爲漢室宗親必然不會坐視不管，屆時益州、荊州、漢中極有可能結成統一戰線，共抗曹魏，甚至可能會北伐而上。”
“彼時，我江東當如何應對？”
端坐在上方的孫權目光閃爍，反問道：“公奕有何想法？”
蔣欽侃侃而談道：“江東，與漢中相隔甚遠，且有荊州橫阻，故江東與漢中無地界之衝突，不必針對於漢中。”
“主公之思慮者，唯曹魏與荊州也。”
“若曹魏不敵張躍和劉備，主公可攻荊州以助曹操。”
“若漢中不敵曹魏，主公可重掌合肥以助張躍。”
“唯天下形勢平衡，對江東方爲長久之計。”
孫權聞言輕輕點頭，蔣欽說得有道理，曹操和劉備之間不能分出勝負，曹操敗了，劉備會變得更強，對江東不利；劉備敗了，曹操同樣會更強，到時候江東就更擋不住了。
只有讓曹操和劉備互相鬥下去，一直鬥下去，直到雙方實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哪怕是曹劉聯合也不是江東的對手的時候，纔是東吳坐收漁翁之利的時候。
在這之前，東吳只需要在關鍵的時候出手就行，不能讓這場戰鬥過早地結束。
至於漢中？壓根就不用考慮。
漢中就算有張躍，礙於地理原因也不會有什麼前途，就算要爭霸天下，逐鹿中原也只能當個陪跑的龍套。
“公奕所言，正是吾之所想。”孫權嗯了一聲點點頭，向其餘人問道：“爾等可有別的想法？”
衆人面面相視一番，大概也都是這個意思，或者說自己想到的肯定沒蔣欽這個想法好，就不用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來獻醜了。
倒是武將一列的甘寧站了出來，抱拳道：“主公，雖然事出突然，但無論漢中怎麼選擇，其實對江東的影響是最小的。”
“可如今，曹魏掃平漠北和漠南，牛羊牲畜無數，奴隸數以百萬計，而劉備派軍西征橫掃諸國，獲得財富無數。”
“唯有江東至今未動，長此以往，此消彼長，對江東而言恐爲不利，請主公以大局爲重，派軍出海尋求領土和財富。”
孫權揚了揚眉毛，聽出了甘寧的言外之意，滿懷期待地問道：“興霸，莫非是東吳戰船今已造成？”
甘寧笑了笑自豪道：“不負主公厚望，臣監督工匠日夜督造，東吳戰船昨日完工，今日本想邀主公與諸位同僚共登船一觀，未曾想漢中發生如此大事。”
“不過，漢中的事歸漢中管，主公勿要忘了東吳大業。”
孫權聞言撫掌大笑，喜形於色道：“哈哈，興霸勿憂，汝不見東吳精銳營的兩萬將士早已望眼欲穿，萬事俱備只等戰船。”
“諸位可願與吾共登戰船？”
甘寧笑着拱手行禮，衆人拱手，齊聲道：“吾等萬幸，願與主公同往。”
這種場合也不會有誰跳出來說不願意，大家心裏都很高興，士族與東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甘寧真的能率領水師在海外攫取財富和征服領地，他們也就自然跟着水漲船高。
以孫權爲首的衆人，在甘寧的帶領下前往東吳的水泊碼頭。
……
益州，成都，州牧府。
從漢中返回的董允沒把皇帝接回來。
反而帶回了一道聖旨。
大廳，跪在地上接旨的劉備面色平靜，董允宣讀聖旨的聲音在大廳裏迴盪，在場所有人神色各異，空氣中瀰漫着壓抑的氛圍。
接過聖旨，起身的劉備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語不發地轉身一步一步地走上小臺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面無表情地問道：“陛下要我聯合漢中以抗曹操，且益州和荊州都要配合漢中的動向，應該是想讓我們以漢中張躍爲主。”
“諸位可有異議啊？”
劉備作爲漢室宗親，又是名義上的臣子，自然不能抗旨，也不能表示出任何違背的意思，否則這就是對皇帝的不忠，但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唯漢中馬首是瞻，所以有些話得要其他人來說。
費禕站出來說道：“陛下從許昌倉惶離開，恐怕身邊沒有可倚仗之人，初到漢中很容易被張躍脅迫，主公爲漢室宗親，且坐擁荊、益二州，漢中張躍如何能與主公相比？”
“天子正當少年，意氣風發，在許昌忍辱負重十餘年，此番離開許昌必然要有所大作爲，豈甘心困於漢中那等彈丸之地？”
“依我之見，陛下定是受漢中張躍的脅迫，方纔下了這樣的聖旨；否則，主公強而張躍弱，豈有以強附弱之理？”
“主公當起兵征討漢中，救陛下於水火之中，方爲大義。”
費禕一番話獲得不少人的贊同。
大家還真不信天子會選擇漢中。
劉備不信，費禕不信，衆人幾乎都不信。
唯有諸葛亮面色淡然，彷彿很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一般。
親自拜見過的董允一臉苦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天子對張躍的態度，他恐怕也是不會相信這個事實的。
然而真相就是，天子真的就選擇了漢中。
董允嘆了口氣，深知自己無論怎麼說，大家都不會信的。
心情煩躁的劉備見坐在下方的諸葛亮雲淡風輕，彷彿與在場所有人都顯得格格不入的樣子，不禁問道：“軍師以爲如何？”
諸葛亮羽扇一搖，微笑道：“此乃天助主公，張躍此舉無非是自尋死路。”
衆人聞言立即安靜了，不約而同地看向諸葛亮，一雙雙眼睛充滿了疑惑，劉備也是一臉茫然道：“軍師，此話何意啊？”
“是啊，軍師，天子在漢中，張躍豈不是可以效仿曹孟德那廝，挾天子以令諸侯，他現在對主公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張躍師出有名，主公身爲漢室宗親，反而束手束腳，情況屬實不利啊！”
“請軍師賜教！”“吾等洗耳恭聽。”
諸葛亮淡然地問道：“諸位可知，假道伐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