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謙兄！”
張遼上前蹲身扶起了吐了幾口水劇烈咳嗽悠悠醒轉的樂進，將手臂枕在對方的腦後，目光復雜地對樂進道：“文謙兄，沒想到你我在戰場上相見。”
迷迷糊糊醒來，茫然目光漸漸清明，盯着將自己抱在懷中的張遼，樂進皺了皺眉頭，彷彿瞬間明白了什麼，沙啞着聲音道：“文遠，曹軍敗了嗎？”
驟聞此言的張遼轉過頭看向了河對岸，殘餘的曹軍已經陸陸續續地撤退了，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屍體，能活着回去的人估計也不會超過六萬，最多就五萬人。
隨即回過頭俯視着躺在臂彎中的樂進，沉默着輕輕點頭。
見他這副表情，樂進痛苦地閉上眼睛，也跟着沉默了。
“閣下便是驅逐異族，掃滅匈奴的樂進大將軍？”
這時，站在旁邊負手而立的張躍忽然開口問道。
聽到動靜的樂進這才睜開眼睛，目光穿過了張遼微側讓過的肩膀，視線落到了面色平靜凝視着自己的俊朗男子。
目光復雜地輕輕點頭，語氣無比苦澀，慘笑了一聲，說道：“久聞漢中張遠宗之名，今日輸得不冤，既爲階下囚，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心中絕望萬分，勝敗乃兵家常事，南征北戰數十年也不是沒有打過敗仗，但戰敗被俘，卻是頭一回。
現在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求死。
這樣子也好，反正沒有臉回去面見主公。
死了反而得到了解脫。
“將軍何必如此？”張躍搖了搖頭，勸道：“今天子在漢中，將軍何不以有用之身，盡節於漢室？”
“將軍是漢臣，爲何效忠曹魏？”
被後世稱之爲五子良將的名將之一，能與于禁、張遼、徐晃、張合相提並論的名將，怎能不讓人生出愛才之心？
得知對方的身份後，張躍心中就有了將樂進收爲麾下的想法，如果實在勸服不了，他就只能不擇手段了。
系統永遠是最後的底牌。
樂進聞言呵呵兩聲，略帶嘲諷意味，擡頭直視着張躍的目光道：“天子雖在漢中，漢室卻不在漢中，閣下若尊陛下爲尊，我身爲漢臣，自當效忠陛下。”
“可自陛下到漢中以來，閣下先是以天子之名敕封孫權爲揚州牧，又以天子之名封劉備爲涼州牧，皆是針對曹魏，不過是以公謀私罷了，我若歸順天子，與歸順閣下何異？”
“主公對樂某有知遇之恩，一僕不侍二主，恕在下難以從命。”
張躍聞言默然不語，隨即邁開腳步走進了船中。
留下船頭的衆人面面相覷。
“文謙兄……”
“文遠不必再勸，我寧可投進河裏也不會背主而降。”
樂進彷彿知道張遼要說什麼，虛弱地掙扎想要坐起來，劇烈咳嗽着開口阻止了張遼的話，“戰敗而降，乃爲將者一生之恥，看在你我二十餘年的交情，不妨給我一個痛快。”
這話說的，張遼聽得裏外不是滋味，自己可不就是陽平關之戰被俘，歸順了漢中嗎？雖然知道樂進沒有說他，但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好受，有點被打臉的意思。
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不能真給樂進一個痛快吧，他也沒這個權力，只好嘆了口氣道：“文謙兄何必自暴自棄？先回城再說吧，也許事情有轉機呢！”
若是讓曹操得知樂進被俘，定然會想辦法向漢中贖回樂進的，畢竟這一位可是帶曹軍橫掃了草原，驅逐了異族的大英雄。
同樣，就算樂進不降，張躍也不敢殺樂進。
雖然是敵對陣營，但驅逐異族有利於華夏，不管是劉備還是孫權，也不敢怠慢這麼一位英雄。
否則定然會被天下人指着鼻子罵，在史書留下千古罵名。
樂進聞言默了默，轉過頭看着河面，不再說什麼。
戰船朝着河岸駛去。
……
夜色朦朧，星光熹微。
澠池縣，境外數十公里。
曹軍大營，中軍帳中。
曹操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樂進帶着十萬大軍渡河攻打漢中城的消息，正猶豫着是不是該直接率軍攻打澠池縣。
因爲樂進若在沔水河遇到了阻擊，那麼漢中的人馬肯定調了過去，澠池縣的防禦必然薄弱，這時候正是進攻的好時機。
雖然澠池縣附近的地底有讓人防不勝防的火雷，但只要稍微繞開路線，也能進入澠池縣。
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樂進那邊的消息，於是曹操準備明天一早直接率軍進入澠池縣，向漢中城推過去。
一輪明月懸掛中空，萬籟俱靜，只有將士巡邏的腳步聲。
噠噠噠！
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中軍帳中臥榻休息的曹操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
急忙披起衣服，雙腳往靴子裏一套，站起來走向帳外。
唏律律！
數十騎先後通過層層守衛，向中軍帳中而來。
噠噠噠！
沔水河方向，還有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色寂靜。
“主公！”
騎在馬上的臧霸滿身狼狽，手中繮繩一勒，前面的馬蹄朝空揚起，馬停下來，翻身下馬的臧霸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頭扭到一邊不敢和曹操對視的樣子。
“宣高何故而回？”曹操見狀大驚，急忙上前扶起臧霸，可臧霸死死地跪在地上任憑曹操怎麼攙扶也不起。
不妙，事情不妙啊！
見臧霸這反應，曹操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預感，往後望了望陸續而來的將士，皆是狼狽不堪，急忙問道：“文謙呢？怎麼不見文謙？文謙何在？”
隨後趕來的將士也紛紛翻身下馬，跪在了曹操面前埋下了頭十分羞愧的樣子，有人悲聲道：“主公，大將軍帶着十萬大軍渡沔水河，尚未抵達對岸便遭到阻擊。”
“漢中人馬雖然只有一萬，卻仗着神武大炮與火雷優勝於我軍，且戰且退將我軍拖延到中午時分，對方本來即將潰敗，關鍵時刻又遇到張躍帶近一萬騎兵馳援，他們手中有百步穿楊的厲害武器，雖然我軍數倍於對方，卻依然被拖延到今日傍晚。”
“傍晚時分，漢中的援軍趕來，雖然與我軍數量不相上下，但我軍疲戰一日，加上兵器處於劣勢，大軍即刻潰敗。”
“大將軍帶着我們撤退時，漢中將士卻用神武大炮轟擊戰船，致使大將軍落入水中，被漢中所俘！”
曹操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屬下的話彷彿一記驚雷響在了腦海中。
忽然一臉猙獰之色，擡起一腳把跪在地上的臧霸踹飛了出去，大罵道：“大軍戰敗，文謙被俘，你豈有臉面活着回來見我？”
被踹飛在地的臧霸緊咬着牙，埋下頭默然不語。
望着一羣狼狽的將士，曹操跺了跺腳，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該冒險奇襲漢中，何至於落得到損兵折將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