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換一種方式吧,我依然會上書天子,向天下各郡徵收賦稅。”
“若是有違抗旨意者,朝廷有權收回封地,將土地分予各地百姓,使耕者有其勞,百姓有其食,這總不過分吧?”
“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曹操、孫權、劉備之流,兵馬數倍於漢中,漢中自不可敵,可他們就算再強大,難道就能與天下百姓爲敵嗎?”
“尤其是劉備,以仁義而着稱於世,難道他會站到益州百姓的對立面嗎?”
“如此以來,天下百姓必定對天子感恩戴德,若天子受百姓擁戴,將來恢復漢室江山,並非沒有可能。”
高坐在主位上的張躍振振有詞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沒錯,有了天子在漢中,他就可以借天子之名,一步步瓦解曹劉孫三家的實力,讓曹劉孫三家自顧不暇。
這樣一來,漢中才有崛起的機會。
只要漢中崛起,具有更大的影響力,張躍才能改變天下。
“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主公此言,乃儒家之道啊!”
皺眉沉思的賈詡輕捋鬍鬚,若有所思地低聲道:“此舉較之溫和,不似之前那般激烈,但亦會讓漢中成爲曹劉孫三家眼中的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
離得近的閻圃嘆了口氣道:“賈公言之有理,主公這一招叫以退爲進,知道之前的想法必會遭到反對,所以才先來一劑猛藥,再退一步,讓我等做出選擇。”
衆人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張躍坐在上面耐心地等待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反對。
因爲這個計劃是行得通的!
天下苦戰亂久矣,自黃巾起義開始到建安二十年的四十餘年,百姓流離失所,衣不果腹,易子而食,家破人亡者若過江之鯽。
如此悲慘的世態,天下百姓無不渴望安寧。
可區區百姓,卑微如螻蟻,豈能與世家權貴抗衡?
如果這個時候,天子能夠站出來爲百姓作主。
漢中能夠站出來,爲百姓做靠山。
那麼苦天下戰亂久矣的百姓,必然會依附於天子和漢中。
無論什麼朝代,百姓纔是時代的洪流。
到時候漢中攜時代大勢,豈會畏懼曹劉孫三家虎狼?
張躍相信大家不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果然,閻圃站了出來,向張躍拱手道:“主公心懷天下百姓,乃天下百姓之福,張遠宗非漢中之張遠宗,乃天下之張遠宗,我等非漢中之臣,乃漢室之臣。”
“主公欲行大義於天下,我等願效犬馬之勞。”
閻圃說完,賈詡也點了點頭開口道:“閻功曹所說的,也正是老朽想要說的,主公大義,胸襟廣闊,我等自愧不如。”
賈詡沒來之前,閻圃就是漢中的第一謀士,如今閻圃和賈詡都統一表態了,其餘文臣謀士也紛紛站出來附和二人。
至於武將們,打仗他們倒是能行,但說到權謀鬥爭,可就讓他們頭大了,反正這也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事情,既然文臣謀士們都表示支持張躍,他們就沒必要站出來唱反調了,難道自己這些大老粗們比文臣謀士更懂制衡天下嗎?
意味着漢中從此要被天下各州各郡當作眼中釘了!
給朝廷上繳賦稅?
天子早就是個空頭名號了,三公九卿各大臣也換了好幾茬,哪還有什麼朝廷?一點威信力都沒有,誰會傻到上繳賦稅?
說是上繳給天子,其實最後還不是便宜了漢中?
那麼最後的結局就是,各州各郡不會把詔書當回事。
然後張躍必定以天子的名義收回各郡封地,將其分給百姓。
各世家,各地方官府敢不把詔書當回事,難道敢不把百姓當回事嗎?黃巾之亂怎麼來的?不就是農民起義嗎,一場轟轟烈烈的黃巾之亂葬送了漢室江山的最後一絲氣運。
曹劉孫三家勢力再大,也比不過漢靈帝在世時的漢室江山。
漢室江山都經不起百姓大暴亂。
連年征伐不斷,民生怨道的曹劉孫三家,經得起內亂嗎?
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主公這一步棋,是要借天下百姓的力量,顛覆曹劉孫三艘巨舟,載起漢中這艘小舟啊!
只是曹操劉備孫權固然不敢與百姓爲敵,但到時候難免不會找漢中這個始作俑者算賬,到時候漢中又該如何破解危機?
須知這不僅僅是一個曹操那麼簡單。
這可是曹操、劉備、孫權加起來的份量,三家聯盟足足可以調遣百萬雄師,就算漢中上下人人皆兵,也纔不到三十萬人馬。
何況這其中還有老幼婦孺。
試問,漢中何以擋住百萬雄師?
神武大炮?火雷?空中兵?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外物終究只是小道,以奇制勝尚可,若要扭轉乾坤,未免有些癡人說夢了。
再者,曹操帳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劉備和孫權帳下也是能人無數,三家若是聯盟,能想出來針對漢中的法子不知凡幾。
漢中呢?漢中拿得出手的除了武器,也就只有張遼徐晃龐德這幾個將領,謀士只有賈詡閻圃這兩個智囊算得上排面。
其餘的武將和文臣不值得一提。
這方面與曹劉孫三家相比,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別說和曹劉孫三家相比了,就是單把益州劉備拎出來比較,漢中也比不過。
劉備,文有諸葛亮,費禕董允之流,武有關羽,張飛,趙雲,黃忠,馬超等等,完全就是碾壓漢中。
所以大家雖然支持張躍,但心中是非常擔憂的,感覺漢中有可能會面臨一場狂風暴雨。
但不支持也沒辦法。
之前已經反對過主公一次了,這次總不能再反對吧?
誰是主,誰是臣?
況且主公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句話讓衆人無法反駁。
“既然諸位沒有異議,那就各自退下去忙吧!”
“我這就上書天子,將此事落實。”
坐在主位上的張躍也起身,一手叉腰,輕輕揮手道,非常有上位者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