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府詳聊。”
校場中心，張魯看了看周圍，對張躍說道。
張躍點了點頭，招了招手叫來一名校尉，讓其牽兩匹馬過來，然後和張魯一起回府了。
……
太守府，書房。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如今天子既然已經留在漢中，就算你不想當曹孟德那樣的梟雄，天下人也會將你想象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佞臣。”
“就算天下的百姓不會這麼想，但曹操，劉備，孫權之流可不會毫無反應，一旦漢中和曹劉孫三家的利益發生衝突，他們必會鼓動輿論對漢中不利，對你不利。”
“何況你以天子的名義徵收賦稅，這是在與世家豪紳奪利，試問天下的權貴哪個能忍？就算是曹孟德當年也不敢這麼做。”
“躍兒，爲父平生之志，其一便是庇護漢中百姓，如今這個志向交給了你，其二便是發揚天師道教義，讓天下蒼生有信仰。”
說到這裏，張魯苦笑了一聲，一臉無奈道：“可如今漢中漸漸成爲曹劉孫三家的眼中釘，我如何宣教？”
“只能回到漢中，龜縮於漢中。”
張躍皺了皺眉，也不是沒考慮過父親離開漢中到處宣揚教義的危險，如今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自然更好。
但是，繼承和發揚天師道是每一代天師的使命。
如今因爲自己的決定，導致天師道的發展。和漢中的發展產生了衝突，這倒是讓張躍進退兩難。
於是有些愧疚地低下頭，默然不語。
張魯見狀笑了笑，忽然擺了擺手道：“你也不用過於自責，天師道固然重要，但漢中數十萬百姓同樣也重要。”
“爲父也並非那不識大局的人，如今天子在漢中，對於漢中而言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如果能夠運作得當的話，也許漢中張家會取代曹劉孫三家也不一定？”
“到時候天下一統，難道還擔心天師道沒有未來嗎？”
張躍聞言點了點頭，父親的安慰讓他的心裏好受了一點，這話說得沒錯，如今的天師道，正是後世各家道派的起源，天師道的諸多教義是不會滅亡的，反而還會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甚至在後世的幾個朝代中還成了國教。
所以雖然天師道的發展現在暫時受到了阻礙，但從長遠來看也並非毫無希望，反而還是一片坦途。
再說了，若是漢中真的成了中原定鼎之地，到時候天下一統，天師道作爲張家的家傳宗教遺產，難道還怕發展不起來嗎？
所以父親張魯的意思是？
沉默片刻，張躍若有所思，目光閃爍，忽然擡起頭來與張魯目光對視，“父親適才說過有事情要與我商議，且對大同社有極大幫助，莫非和天師道有關？”
張魯訝然，隨即在張躍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道：“如今我已經不能離開漢中到外面去宣教了，天師道的發展也跟着會受到限制，與其如此，不如藉着天子的大勢先讓漢中發展壯大，方能改變目前的困局！”
這是張魯在回來的路上就琢磨好了的事情，漢中和天師道都是他在乎對的東西，如今宣教的事情只能擱淺了，張魯便打算和兒子張躍一起將漢中發展起來，以改變天師道的困局。
“父親意欲何爲？”張躍聞言，一臉好奇地問道。
“我欲以天師道掌教的身份，在教內宣傳大同社的理念，甚至可以將大同社的思想融入天師道。”
“如此一來，大同社至少可直接擁有二十多萬社員。”
“大同社開局之困難，迎刃而解。”
“躍兒以爲此事是否可爲？”
可爲啊！
簡直大有可爲！
張躍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大笑道：“父親高見啊，天師道教衆皆是人心向善的百姓，若是將他們也發展成大同社的成員，簡直再好不過了，如此一來大同社聲勢浩蕩，更容易成爲天下的人心所向。”
如果大同社的開局難度是十顆星。
那麼父親張魯的這個舉措，直接把難度降到了六顆星。
大同社想要吸納成員，漢中的百姓還好說，可益州、荊州、兗州、幷州青州等各州的百姓呢？
雖然張躍是以天子的名義向天下發布了創建大同社的詔書，但想讓當地的百姓信服可沒有那麼容易，畢竟各郡各縣的士族也不是喫素的，這年頭的輿論風向依然是被世家把握着。
如果將天師道的教衆轉化爲大同社的成員，那麼事情就大有可爲了啊，原本只是星星之火，現在一下子就成爲熊熊大火，想要形成燎原之勢豈不是更加容易了？
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父子二人皆是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見張躍這般興奮的反應，張魯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這件事的確具有可行性。
只要大同社和赤血軍真正地建立起來了，漢中的實力不就更強了嗎？誰說他張魯沒有野心的？
之所以在漢中規規矩矩地守了近二十年，別說張魯沒有進取之心，就算有也是白搭啊，漢中西鄰益州，南邊是荊州，北面是涼州和司州，東面是兗州，可以說是虎狼環視。
漢中能守住都不錯了，要是他張魯稍微表現出一絲野心，就會被周圍的幾匹餓狼喫得骨頭渣都不剩。
但這並不代表，張魯沒有野心啊！
一個擁有二三十萬教衆的組織頭領，能沒有野心嗎？
要是沒有野心，爲什麼還離開漢中到處宣教？
所以在城東軍營見到漢中的軍事實力之後，張魯立即做出了決定，將天子留在漢中，並且藉着天子的勢讓漢中崛起。
的確，天子現在只是名存實亡，但只要漢室還在，那麼天子的名分就還在，而這個名分，就是漢中的旗幟。
一如當年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從一個陳留郡太守一步步做到現在坐擁天下三分之二地盤的魏王。
漢中現在既然有這個實力，爲什麼不可以走一遍？
甚至，更進一步？
所以，張魯果斷地決定將手裏唯一剩下的一張底牌——擁有二十多萬教衆的天師道，在這種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以教衆對自己這個掌教天師的狂熱膜拜，想要將大同社思想植入他們的腦海，並不是一件難事。
念及於此，張魯輕捋鬍鬚，心情也很暢快，笑着道：“既然如此，你我父子二人聯手，在漢中創造奇蹟，做出一番驚天壯舉！”
張躍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