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坦然答道:“天下十三州,曹操獨佔九州,幷州,幽州,涼州本就內亂不斷,當地豪紳頻繁發動兵事。”
“如今天子詔書一出,無異於爲百姓助威,曹魏陣營中必定會大亂陣腳,到時候想要對付張遠宗的人,非曹孟德莫屬。”
“屆時主公藉機發難,曹劉孫三家一致對外,讓張遠宗無路可走,迫於壓力必定會追回詔書,甚至讓天子下罪己詔,向天下士族賠罪。”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張遠宗這道意在挑起各家內亂的詔書,就讓曹孟德去頭疼吧,主公到時候只管吶喊助威即可。”
許昭這麼一說,孫權頓時明白了,意思就是東吳不當這個出頭鳥,讓曹魏在前面頂着便是,畢竟這道詔書又不是針對江東,而是針對整個天下,最着急的應該是曹操。
若真到了曹劉孫三家一致對外的時候,張遠宗難道還能與全天下爲敵嗎?
恐怕也得乖乖服軟吧,把搬起來的石頭最終砸到自己的腳上。
只是,孫權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這還是頭一次對漢中,產生了忌憚的心理。
以前,只是覺得張遠宗此人手段非凡,能憑漢中一隅之地在曹操和劉備的虎視眈眈中撐着屹立不倒。
但現在,孫權在張遠宗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哪怕漢中和東吳隔着一個荊州,根本不會發生衝突。
可誰又能保證以後呢?
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
天子在漢中給了漢中一個佔據天下大義的名分,張遠宗又不是簡單的人物,漢中以後的事情很難說得清楚啊!
因此,孫權不得不真正地重新審視張躍,審視漢中。
這道讓自己,讓曹操、劉備紛紛陷入非常被動的詔書,就是在給他們提一個醒,漢中絕對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
益州,成都,州牧府。
廳堂內站着許多人,端坐在主位上的劉備十分熱情,注視着從漢中而來的楊彪,帶着笑意道:“楊公助陛下逃出許縣,擺脫曹魏的控制,此乃大功一件啊,吾爲漢室宗親,先謝過楊公。”
“來人,賜座。”
立即有人搬來一張椅子擺在廳堂右側。
劉備伸手作出請的姿勢,笑道:“楊公請入座。”
楊彪彎腰向劉備拱了拱手稱謝,這纔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中走到一邊坐下,仍然轉頭望向劉備,態度頗爲恭敬。
“此番入蜀,楊某奉陛下之意而來,望劉皇叔以漢室江山爲重,以大局爲重,勿令陛下失望吶!”
見楊彪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劉備面色一凝,頓時和坐在下面的諸葛亮互相對視一眼,隨即把目光重新轉移到楊彪身上,義正言辭道:“備深受皇恩,時刻以興復漢室江山爲念,豈敢讓辜負陛下厚望?不知楊公此行入蜀,所爲何來?”
劉備心中滿腹疑雲,暗暗揣測楊彪入蜀是瞞着張躍悄悄來的,還是本來就經過張躍同意之後纔來的?如果是前者的話,劉備就放心了,這說明楊彪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如果是後者的話,便有些不妙了,說明楊彪是代表了張躍的意志。
劉備希望楊彪是代表陛下,瞞着張躍悄悄來的益州。
念及於此,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楊彪聞言立即起身,向漢中的方向拱了拱手以表示對天子的敬意,隨即向劉備躬身行禮道:“在下爲傳遞陛下的口諭而來。”
話音剛落,在場衆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
諸葛亮一臉淡然模樣,手中羽扇輕搖。
衆人見狀也都紛紛起身離座,微微低頭拱手以示敬意。
擡起頭,站直了身體的楊彪朗聲道:“陛下口諭:如今漢室式微,朕愧對劉家列祖列宗,日夜難眠,恨不能與皇叔攜手誅賊收復漢室江山,然十餘年困於曹賊之手。”
“今幸而離開許縣,入主漢中,得太守張遠宗相助,欲創建大同社以聚天下民心,皇叔爲漢室宗親,爲興復漢室江山而力面狂瀾,實乃朕之所望,故邀皇叔入我大同社,爲副社長一職,以拯救蒼生爲念,以興復漢室爲念,君臣一心,攜手而進。”
廳堂陷入了沉默。
“劉皇叔,我說完了。”楊彪一臉凝重地注視着劉備,嚴肅地說道,暗中觀察對方的反應。
彎腰低頭拱手的劉備過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語氣恭敬地道:“遵旨”,這才慢慢地擡起頭,直起腰,放下了雙手。
就站在楊彪對面,開門見山地問道:“敢問楊公,此行入蜀,張遠宗可曾知曉?”
如果張遠宗知道這件事,那麼這很有可能是張遠宗的意思,自己便可以以張遠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名義拒絕此事。
劉備又不傻,如果自己這個益州之主都加入了大同社,並且還成爲了僅次於社長之下的副社長,那代表着什麼?
代表整個益州都成爲了大同社的勢力。
大同社那是什麼組織?說白了就是與貴族門閥爭利的存在,劉備腦子有問題纔會答應加入大同社。
要真是加入了大同社,必然要被曹操和孫權聯起手來征討,而且益州、荊州各郡的世家門閥也必然倒戈相向。
這不是要他劉玄德的命嗎?
所以,劉備心想無論如何也不能當勞什子的副社長。
自己本身就以仁義愛民而享譽天下,還有加入大同社擔任副社長的必要嗎?
何況這個副社長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組織必定有組織的規矩,加入了進去就要受到束縛,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陛下雖然名義上是社長,但大同社的話語權在陛下手上嗎?這是個值得懷疑的問題。
楊彪眼神閃爍,腦海中念頭千迴百轉,隨即道:“若張遠宗知曉此事,在下豈能順利入蜀?”
“漢中與益州的矛盾,天下人皆知,而張家父子把持漢中數十年,根深蒂固,天子縱然有興復漢室之心,欲建大同社,恐怕也會受到張家父子的制衡,爲了讓張遠宗安心,陛下只好讓張躍擔任副社長,實在是因爲形勢所逼啊!”
“如今陛下能仰仗的只有皇叔了,請皇叔以大局爲重,不要辜負了陛下的美意啊,大同社設置三位副社長,其中之一非皇叔莫屬,漢室存亡繫於皇叔一身吶!”
說罷,楊彪衣袖一揚,深深躬腰向劉備拱手行了一個大禮。
“這……”劉備一臉鬱悶,跟吃了個死蒼蠅一樣臉色難看,立即上前虛託着對方的雙臂,扶起來說道:“楊公高義,乃德高望重之輩,備豈敢受此大禮。”
邊說邊扶着楊彪走到椅子旁坐好,這才轉身走上臺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俯視着衆人,一臉平靜地問道:
“副社長一事非同小可,需從長計議,諸位有何高見?”
劉備雖有忠厚老實之名,但也不會輕易被楊彪的三言兩語就打動了,心裏實在不想當什麼副社長,可又不能背上違背天子的罵名,只好把“皮球”踢給了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