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她是械的?
冰冷的鋼鐵機械人,哪裏會有此刻脣際邊上的溫度!
霍青魚的忘情,一不小心碰倒了邊上的酒瓶,酒瓶骨碌碌的從他們身邊滾開,順着這房頂上的弧度,一路往下,掉了下去,砸碎了酒瓶。
這破碎的聲音,在深夜的長街上響徹,如同劃開夜色的一把尖刀,偶爾有沉寂在街道兩旁的械人,昏暗中亮起了點點幽光,頃刻又再度暗了下去。
霍青魚有些膽戰心驚,剛做了壞事怕玄機此刻被這尖銳的聲音刺醒,抓個現行。
可玄機依舊靠在他肩膀上沉睡着,霍青魚看了她的睡顏一眼,才鬆了一口氣。但旋即,霍青魚又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按照玄機的警覺,不該睡得這麼沉。”霍青魚心中一凜,“冼雄獅的酒有問題。”
就在霍青魚意識到的那一刻,忽然從對面屋頂上傳來“咯咯咯”的笑聲,霍青魚戒備的朝那邊望去,冷喝了一聲,“誰在那裏?”
此刻,玄機沉睡不醒,明顯中了冼雄獅的計,霍青魚不敢再次大意,緊緊的摟住了玄機。
酒館的對面,是一座古建築風格的樓閣,樓閣卷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坐着一個小女孩。
這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模樣可人,最是那雙明眸大眼,在夜色中猶如明湖般澄亮,長長的秀髮紮成辮子紮成一串燈籠狀甩在身後,饒是如此,兩條長辮子都已及腰。
女孩的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蘆,正津津有味的喫着。
長鞭子的女孩轉過身來,頗爲新奇的看着霍青魚,嘻嘻的笑了一遍之後,直接了當的問:“你喜歡這個大姐姐啊?我看到你偷偷親她喲!”
“……”霍青魚的臉一熱,但又立刻警戒,“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那小女孩在那邊屋頂上,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說:“沒什麼,大叔說來了個初代械人,很好奇她的芯片是什麼樣的。”
說着的時候,這女孩忽然身子朝前一傾。
甚至,霍青魚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是怎麼動的,整個人就像是腳下裝了滑輪一樣,從那邊的屋檐坐着滑下街道,又順勢爬上霍青魚這邊的屋頂來。
速度極快,一眨眼之間。
當霍青魚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已經到他跟前,她將霍青魚一推,玄機整個人一歪下去,頭往下栽去。
正當玄機往下低頭,露出頸部的那一刻,那小女孩原本漫不經心的笑意冷凝了下去,但見她的指甲如同勾起的刀片一樣。
一剌,剌開了一道小口子,順着她指甲尖端處的鉤子一勾,那塊霍青魚曾經戴在身上的芯片被取了出來。
這女孩取芯片的速度也是極快的。
她取出玄機的芯片之後,將玄機一推,推到了霍青魚的懷中去,順勢往後一倒,再次以極其順滑的姿勢與速度挪開。
臨走時,那小女孩還衝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說:“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你親她的事。”
霍青魚抱住了玄機,這次也徹底看清楚了這女孩的模樣,與其說是個女孩,倒不如說是個機械模樣的女孩。
這樣的裝置,難怪行動快如閃電呢!
霍青魚對這裏再也難以放心了,他不敢將玄機一個人丟在這裏,於是在這小女孩轉身離開的時候,霍青魚想也不想的抱起了玄機,在屋頂上飛奔着,追着那小女孩。
在夜色裏,女孩的身影從街道上,從兩邊屋檐上,甚至還能從豎立的牆面上平滑溜過,速度快得在夜中擦出了火花。
“喲呵!”
覺察到霍青魚在後面追趕自己,小女孩不但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更加興奮了起來,“來追我呀!追得到我就把芯片還給你。”
霍青魚雖然布知道芯片對於她們械人來說的具體意義到底是什麼,但是有一點他能確定,那就是沒有這個芯片,玄機斷然活不了。
是了,這塊芯片,還是他給玄機的。
這麼說來,更不能丟了。
可那女孩雙腿是滾輪裝置,這裏地勢她又熟悉,滑上滑下,屋頂牆面都如履平地,霍青魚即便從屋頂上攔截追堵,可到底還抱着玄機呢!
但是這裏,霍青魚又不放心將玄機一個人放下。
正當他兩相爲難的時候,下面閣樓腳下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只見是個小老頭的身影,蒼髯皓首,正是他們村子裏的夫子。
對了,夫子應當也是械人!
霍青魚一咬牙,決定賭一把。他從屋頂跳下去,正好落在了夫子跟前。
夫子像是在這裏休息,也沒想到霍青魚會從天而降,還懷抱着玄機。
“霍青魚?”夫子驚呼出聲來。
霍青魚沒時間猶豫了,他抱着玄機蹲下身去,拉着夫子的手,問:“夫子,生死攸關,我還能不能信得過你?”
夫子愣了一下,老眼看着霍青魚的時候,依舊是小時候那種格外正氣的浩然之色,“你將夫子看成什麼人了,我從小看着你長大,哪裏有信不過的道理。”
夫子如此一說,霍青魚心裏一軟,然後點點頭,他將玄機放在夫子跟前,道:“那我暫將她留在這裏,萬勿有閃失。”
夫子愣愣的看着玄機,而後點了點頭。
霍青魚看向街道的另一邊,卻已經丟失了那女孩的身影,茫茫前路也不知往何處尋去,於是他又轉頭問夫子,“夫子,你可知道那個雙腿裝滾輪的女孩在哪裏?”
夫子朝長街那頭看了一眼,“你說小小啊,你往前面鋼管房去,有一處冒着蒸汽的鋼爐,旁邊就是她家。”
原來,那女孩名喚小小!
“知道了。”
霍青魚正想追回去的時候,心中又一猶疑,他轉過頭去看着從小到大教自己做人的夫子。夫子迂腐剛直,從不言謊。雖說他想來頑劣,愛惹夫子生氣,可內心委實是敬重的。
可現在,在霍青魚面前的,還是以往那個熟悉的夫子嗎?
霍青魚深吸了一口氣,帶着忐忑:“夫子一言,當九鼎!”
這下,夫子眼中有惱怒之意,“小兔崽子,君子重諾不輕許。你這是什麼意思,信不過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