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吾名玄機 >第五十三章 入吾彀中
    懸崖上方的風沙要猛烈得多,被踢到巨石下方的小小一半臉被沙埋着,一半被石頭掩護着,倒也安全。

    懸崖下面喊殺聲震天,是沒她的份了。

    懸崖上面玄機和殺戮者一路逆着風沙打遠了,直到小小眼界所到之處,也沒法見着影了,約莫也是沒她的份了。

    須臾間,霍青魚提着長刀上了懸崖,臉色鐵青,目光卻異常堅定地四下搜尋,尋不見玄機蹤影的時候,便有些急了,他捂着胸口處的傷一路朝前尋去。

    經過巨石旁的時候,小小叫住了他,“喂,下面怎麼樣了?”

    霍青魚聞言,瞥向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玄機呢?她往哪裏去?”小小有些不耐煩,正想翻白眼的時候,霍青魚卻着急吼出聲來,“那架械人自我覺醒了,我怕玄機出事啊!”

    這下,小小收斂了脾氣,用目光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沒命地打,再遠我就看不見了。”

    小小話還沒說完,霍青魚提着刀直往那邊奔去,小小才恍然想起一事,“你把我翻個身啊!”

    可是,霍青魚跑得快,身影已經沒入茫茫狂沙中。

    風沙,徹底來臨了。

    漫卷的沙塵將不荒山地界團團籠住,遊走在這片塵沙中,感覺時刻都有可能如風箏繃不住,斷線隨風去。

    也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

    呼嘯的狂沙中,忽然驚出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如波驚鴻一過,最後先後重摔在沙地上。m.biqmgè

    玄機也已到了極限,單力站不起,唯有靠着取鱗拄在地上,才堪堪起來,臉上的傷痕已然被血痕遮蓋,漫開的墨發飄揚。

    另一邊,殺戮者燒得燻黑的義體上已經沒了原來的金屬色,卻如似同黑晶石煉造出來似的,跌在黃沙中,身體中有機件快速轉動的聲音,咻咻咻!

    這具燒黑了的氣體已經開始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滾燙程度。

    片刻後,殺戮者在自身一片雜音之中也重新站立起來,沒了鋼鐵板塊的臉面,只有腦袋裏頭的鐵匣子以及各種零件。

    “強弩之末,毫無意義!”殺戮者帶着氣泡的音色傳出,帶着不屑,“和紅崖裏那幫螻蟻一樣,無謂的掙扎罷了。”

    “到頭來,還不是全數銷燬。”

    說着,殺戮者將雙刃緊握,手刀握成黑拳,更添剛凜。

    玄機一手拄着取鱗,一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滲出的鮮紅,順帶着“呸”了一口塵埃出來,“不一樣。”

    “嗯?”殺戮者不明白玄機這話何意。

    玄機站直了身軀,將取鱗橫去直指,“你覺醒了又怎麼樣,到底還是被殺戮程序左右,你到紅崖,除了殺戮還是殺戮。你和我不一樣,真正的覺醒,內心是活的。”

    “活的!”殺戮者先是沉吟了一下,而後又甕甕地笑出了聲音,“械人冰冷,談何活着。”說罷,殺戮者拔腿而去,衝向玄機,“摸摸自己的身體,哪裏像是活着了?”

    它的零件,它的語音,都以着逐漸加快的速度在進行着。

    “狂沙乍起,是吾甦醒的號令。紅崖的械人,都該徹底沉睡了,包括你,包括我!”殺戮者鐵拳鑽風,逆過狂沙而來。

    玄機看得出,殺戮者也已然瀕臨壞損,但……它只要還在運轉,程序就絕不停歇。

    “我不知道宣姬爲什麼非要毀了自己一手鑄造的紅崖,但……該沉睡絕不會是我。”玄機也迎槍直上,槍頭直抵那鐵拳。

    一時間,捲起的風塵似活了,寒槍與鐵拳幾經來回,擦出的火花四濺。

    銀槍持練如飛龍,黃沙繞着周身舞。

    玄機一聲大喝下,槍挑起殺戮者,撂在身後不遠處,跌撞得全身黑晶的械人幾經動搖,也起不來身。

    玄機的全身繃緊得到了極限,這一槍挑落,她頸處原本就有傷的地方,裂痕已經開始撐不住朝耳根後蔓延,露出裏面的鋼鐵頸椎。

    她看着前方,也不知道是風沙迷了眼,看不清前方路,還是身上的傷讓身體機能開始出現問題,視網膜的視力開始在下降。

    殺戮者也好不到哪裏去,寒槍挑落的身形,幾經翻轉而起,義體能站立時已經搖搖晃晃,橫架着的鐵臂也開始斷裂了。

    現下,鋼鐵的身體裏已經不止傳來“咻咻”的聲響了,而是在殺戮者的耳蝸裏面開始有尖銳刺耳的聲音在盤旋。

    等到能站立起來的時候,殺戮者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在風塵中不斷的轉向。

    兩架械人,誰都好不到哪裏去。

    甚至玄機都在懷疑,自己是否還有能力與之再戰,她眼前所能見到的,似乎越來越模糊了,以及身體傳來的痛楚,越來越清晰。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有這些感覺的,但是身體的程序讓她偏生得再承受一遍人類的一切知覺。

    前面沙幕風更廣了,玄機差點被吹得站不住,死死的秉住取鱗。擡頭看去,彷彿在沙幕的後方有一道身影跨越風塵而來。

    這樣大的風沙,別說玄機了,就連厚重如殺戮者也轉了向,可是從沙幕裏穿行而來的那道身影,卻遺世而獨立,陌然不染纖塵。

    那是個男子的身影,束錦的玉冠帶,繡金的錦披風,踏來的纏雲盤龍靴信步由繮,不是趕路人,更像是賞景至此,沙塵不爲他沾身,怒風不敢阻他道。

    彷彿穿雲的手,世間雲雨任他翻覆遊走。

    玄機使勁的搖着自己的頭,已經傷到出現幻覺了嗎?怎麼可能有人踏沙前來,全然不畏自然的狂怒。

    只見那人披着披風迎着風沙徐徐走來。明明孤身一人,卻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了強大的氣場,風沙幾似爲之讓道。

    氣吞山河,如獅如虎。

    待那身影走得近了,玄機纔看清楚。

    這一看清楚,她忽然全身一僵,看着那踏沙而來的男人,眉峯一冷,聲音也寒到谷底,“是你!”

    穿雲而來的人,世間一切無法撼動的男子,就此駐足在玄機的身影前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那件披風,原本是戴在頭上的風帽,此刻被風吹向身後,露出那個中年男子的容顏來。說是中年,卻仍止不住那玉面的郎君,如玉如峯一般的容顏與身姿。

    他是李瑤之,他是上陽京畿的主,他是天下的皇!

    目光輕輕掃過玄機,李瑤之開口,“翻遍紅崖,都沒找到宣姬,還留你何用呢?”

    風起,殺意也起。

    玄機更加握緊了取鱗,咬牙切齒,“爲什麼?宣姬跟你走了,爲什麼最後你卻把她丟了?”她知道的,宣姬寧可拋下了整個紅崖,也要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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