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寵難爲 >67.師兄與杜玉章十幾年情誼,卻在三年前徹底決裂
    沉穩的青年聲音從門內傳來。這熟悉的聲音,叫杜玉章心中一澀,生出幾分“近鄉情怯”的感覺。但他臉上神色沒有波動。等到前面的病人離開,他直接走了進去。

    就在杜玉章邁步進門的那一刻,耳邊響起一聲暴嚇。

    “是你?!”

    隨後,就是砰地一聲巨響!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原來,有人極快地踹上了門!

    與此同時,一把匕首卡在了杜玉章脖子上。

    “曹榮,是我——杜玉章。”

    “我知道是你!”

    杜玉章的解釋沒有平息那人的怒火。他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質問,

    “你這個敗類,怎麼還有臉到這裏來!”

    那匕首又在杜玉章脖子上緊了緊。但杜玉章沒有理會,他的眼睛定定看向前方。現在,他適應了屋子裏的昏暗,已經看清在這低矮房屋內唯一一個木桌邊,坐着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

    這青年就是方纔那沉穩聲音的主人。

    “師兄,好久不見。”

    “你有什麼資格叫木先生是師兄!”

    耳邊一聲怒喝,杜玉章感覺到脖頸間一陣刺痛。他不用低頭,也知道那把匕首已經割破了他的皮膚,現在恐怕距離喉嚨也只有半寸距離。

    “曹榮,放開他。”

    曹榮不情願地鬆開手,用力推了杜玉章一把。杜玉章一個踉蹌,撐住木桌邊沿,纔算勉強穩住身形。他擡起頭,正與木朗四目相對。

    木朗年長他幾歲,是大燕名學者無妄先生的大徒弟。杜玉章三歲拜在無妄先生門下,之後木朗就來到杜家,住了十餘年都沒有走。

    那時候杜玉章只是開心,因爲有人能夠成天陪着他玩耍,還教導他許多東西。但很久之後他才知道,木朗是無妄學派在杜家的重要聯繫人。就連與七皇子結爲同盟,他都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名義上,無妄先生是杜玉章的師父,木朗只是他的師兄。但是他一手教會杜玉章讀書識字,傳授韜武略。朝夕相處十幾年……兩人的情誼,哪是三言兩語可以概括?

    此刻杜玉章見了師兄的面,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情緒。他眼睛一熱,喃喃道,

    “師兄,我……”

    “杜大人,我師門覆滅,無妄學派已經是蕩然無存。只剩下我自己苟活於世。我孑然一身,沒有師門了,更當不起杜大人一聲‘師兄’。”

    “師門覆滅?!”

    杜玉章臉色瞬間慘敗,搖晃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重複,

    “怎麼會?我曾經下令,要保全師門,不可能……”

    “不可能?爲何不可能?三年前,七皇子事情敗露,太子李廣寧繼位。師父受到打擊,不幸一病不起。雖然你是下令保全這無妄學派,但就在靈堂之上,當地知府以弔唁的名義,對着師父屍身,大肆羞辱本派!那之後,發誓追隨七皇子的師弟們也紛紛自行了斷。只剩下我,因爲要將師父的遺作刊行於世,才苟活至今。”

    “師父他……去世了?”

    “三年前師父就已經仙逝了。”木朗神情冰冷,“當然了,這些小事,身爲高官的杜大人你當然不會知道,也不必知道!師父、師弟們以身殉道,這種操守——那些賣身求榮的敗類就更不會懂得了!”

    “師兄,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

    “我不是你的師兄,我更沒有什麼可怪你——三年前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曾真正認識你!你我間沒什麼可說的!曹榮,送客!”

    木朗語速越來越快,根本不給杜玉章說話的機會,具下了逐客令。他手一揮,曹榮立刻上前,拽住杜玉章的胳膊就往外拖。

    杜玉章掙扎起來,

    “曹榮,放開我……師兄!我有事求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不曾忘記師門的理想啊……我真的……咳咳!”

    杜玉章話還沒說完,曹榮粗大胳膊已經用力卡住他的胸脯。堂堂大燕宰相,竟然在這小屋內,被人像麻袋一樣拖着往外走。

    杜玉章指尖顫抖着,依舊努力向木朗伸出手來——

    “師兄……求……你……”

    “還不老實!”

    曹榮將杜玉章按在牆上,一拳搗在杜玉章小腹。杜玉章臉色瞬間慘白了,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一股熱流從他腹腔裏向上涌,杜玉章哇地一聲,吐出一股膽汁——那裏面又夾着黑紅的血塊,淋淋漓漓噴在地上。

    杜玉章從牆上軟到地上,委頓成一灘,這次是真的沒法掙扎了。曹榮罵了一句,拖住他兩腳,依舊往外走。

    “等等!”

    木朗叫住了曹榮。

    “木先生,幹什麼?你改了主意,打算宰了他了?等老曹取大刀來,我現在就剁了他!”

    “你先放開他。”

    曹榮不情願地鬆開手。杜玉章被丟在地上,頭直接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砰地一聲。他被震得頭暈目眩,方纔那一拳更打在小腹柔軟處,胃裏一股股酸水向上涌。杜玉章喘息着,撐着地面想要爬起來。可才一移動,又一股熱流涌上來——這次吐出來的,就以絲絲縷縷的血絮居多了。

    “不要亂動。”

    一隻手按住杜玉章的身子,不叫他起身。隨後,那手在他額上試了試溫度,又搭在他腕上。兩根手指十分有力,杜玉章能感覺到它們壓住自己的脈搏跳動——當年木朗不知道爲他診過多少次脈,這熟悉的觸感他怎麼會不記得?

    杜玉章心中酸澀,不禁喃喃道,

    “師兄。”

    這一次,木朗沒有糾正他的稱呼。他屏息聽了許久,比正常該診脈的時間長了很多。杜玉章躺在地上,覺得涼氣從後背向上滲,漸漸發起抖來。

    “你起來吧。”

    杜玉章用胳膊撐地,勉強撐起半個身子。卻沒想到身子一軟,又摔在了地上。他輕聲喘息片刻,積蓄些力氣。可就算這樣,撐着地面時,胳膊依然是軟的,根本架不起身體的重量。

    “哼,木大人你看他,真是條狗一樣!”

    曹榮的譏諷傳進耳朵,杜玉章卻無暇顧及。他不願在師兄面前示弱,依舊拼命向撐起身體。他的鼻尖上漸漸凝出汗滴。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伸了過來,上面還帶着常年磨藥染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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