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然常常會接到旁人宴請的請柬,但他去的不多。他總覺得,讀書人就該好好鑽研學問,日後才能爲國家效力。可天天拉幫結派、稱兄道弟,學問不都荒廢了麼?
就算他老爹白知嶽總罵他不知變通,他也不怎麼聽。
但那一日偶遇韓淵後,他一連答應了好幾日的宴請。他爹很高興,還以爲他開竅了。
只有白皎然自己知道,他答應的那些人,別無例外,都是設宴在京城最大的那家酒樓裏。
晚間。
白府的馬車才停下,白皎然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好像在等人。
是那個書生?白皎然心中一喜,
"那個……"
可還沒等他說完,一輛馬車突然駛入,在書生面前停下。馬車走後,留下一個趾高氣昂的公子哥——這人,白皎然卻是認識的。油滑猥瑣,不學無術,白皎然一直不太願意理他。
那書生一肚子錦繡文章,怎麼和這個傢伙混到一起去了?
白皎然一愣,想說的話就沒能說出口。而書生已經殷勤地將那個公子哥請到酒樓去了。
9、
"徐公子,您看韓某的事……"
"你急什麼?不過是一桌普通酒席,就想要我徐某出面替你張羅?我告訴你,這種席面……要不是看你態度不錯,我根本懶得理你。沒有我給你引薦,就憑你寫的那種水平的文章,我老師可看不上眼!"
徐公子大口喫着山珍海味,還用筷子對韓淵指指點點。他可沒有嘴上說得那樣厲害——他的業師在考官裏也是個跟班,根本沒法與白知嶽這種人物比。何況他也是走門路硬擠進老師門下,哪有能力替韓淵張羅?
——再吊着他一陣,看能不能多挖點好處來……
徐公子酒足飯飽,得意地走了。原本滿面堆笑的韓淵,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他坐在一桌殘羹冷炙前,許久無語。
方纔他已經看出,這徐公子根本不可能痛快給他引薦。不論是他沒這個本事,還是單純想再索要好處……他都沒能力繼續了。
怎麼辦?
田契已經典當,付了這桌酒席,剩下的那些最多再走一人門路。如果失敗,他真的是毫無退路……
“你在這裏?”
門口有人清脆一聲,打斷他的思緒。他蹙眉擡頭,看到一張清俊無邪的臉,兩眼彎彎帶着笑意。
“你想做什麼?”
“你不記得我了?我們見過的。之前在這酒樓門口……”
“我記得。我問的是——你想幹什麼?”
語氣並不客氣,白皎然的喜悅也被澆滅了三分。他從懷中掏出那一疊紙卷,伸直手臂遞過去。
“你的文章。”
“……”
韓淵接過來。原本被折出的印痕都被展平了,上面的沾染的污跡,也被人細細抹去。看着這紙卷,他神情微微變化,語氣終究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