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雙目盡赤,咬着腮肉,臉上線條都在抖。

    他狠狠盯着黃大夫,突然冷冷笑了一聲。

    “當然。他比我的命,和我的顏面都更重要。所以你不用想着用他的性命來脅迫我——你要什麼,你說就是了。只要你救活他!只要我能給你的,不管你要什麼我全會給你,眼睛也不會眨!可若是你惡意拖延時間,耽誤了他的病,我……”

    “寧公子,不要緊張。既然被扯進你們這些事情來,我總要弄個清楚,免得不明不白就喪了性命。那一位的病,其中蹊蹺衆多,你自己應該心中也清楚。”

    “什麼蹊蹺?”

    前面被黃大夫猜測身份,其實李廣寧還能夠冷靜而處。尤其是聽他口氣,是有辦法救治杜玉章的,他心裏反而沉穩幾分。

    但此刻提到杜玉章病情蹊蹺,他一下子又心浮氣躁起來了。

    “怎麼,你還不知道?奇了怪了……”

    黃大夫神情莫測,沉吟片刻,突然開口,

    “寧公子,你那嗓子病得嚴重,怎麼不求我醫治?”

    李廣寧沒想到,黃大夫竟然突然說到這個。他搖了搖頭,

    “我嗓音天生如此,沒有生病。”

    “沒生病?寧公子,你以爲老朽是浪得虛名麼?”

    黃大夫站起身,不由分說拉起李廣寧的手腕,兩根手指壓在了上面。李廣寧用力往後揚手,卻不想那手指如影隨形,隨着他手腕而動,依舊穩穩落在他脈搏處!

    李廣寧臉色瞬間變了。他咬牙切齒,

    “你可知敢忤逆我的人,都落了什麼下場?”

    “喊什麼?我不管你真實身份是何等顯貴,到了我這裏,就是一視同仁。是病人,我就要看診——不服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李廣寧咬着牙,卻硬是沒有發作。

    離開?他現在要求黃大夫救治杜玉章,怎麼可能離開!

    片刻,黃大夫松了手,又回到座位上。

    “心火攻肺,思慮過甚。我問你,是不是夜間難以安眠,頭疼難忍?喉嚨病症也是因此而起。什麼事情叫你憂慮成這樣?你的心結不打開,嗓音是恢復不了的。“

    “這個無所謂。你只管治好他就行了。”

    “無所謂?你可知道——身病好治,心病難醫!我很想知道,你爲何有這麼大的心火?”

    “黃大夫!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嗎?”

    “是因爲外面那個病人。他說你們萍水相逢,我看不像。原本我以爲,你隱瞞你身份去接近他,是因爲怕身份泄露給他會引起後患。可現在我倒是覺得,你堤防的人不是旁人,就是那位杜公子……你們根本不是萍水相逢,而是糾葛極深!”

    黃大夫聲音壓低了,

    “他的病,完全因你而起。而你的病,卻也是因他而起。甚至他如今不想活了,一心求死,也都因你而起!是不是?我猜的對不對,寧公子——不,李公子?”

    “……”

    “我還是叫你寧公子吧。寧公子啊,他目盲,你偏偏就聲啞。明明是故人,卻相見不相識。這一份巧合,也讓老朽瞠目結舌——卻不知若是那位杜公子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砰地一聲,李廣寧手邊茶杯突然落地,頃刻粉身碎骨。可李廣寧看也未看一眼,只是繃緊下顎,冷冷盯着對面的黃大夫!

    黃大夫卻瞥了地上碎瓷片一眼,微微一笑。

    “看來,我是說中了。”

    “你該治病,就只管治病。在這裏東猜西猜,說些廢話,是嫌命長?”

    “寧公子,老朽說的卻不是廢話。老朽已經說過,身病好治,心病難醫。若不能治好心病,身病也一樣難以痊癒——對外面那位杜公子來說,更是如此。他已經病成這樣,保命都是困難。更禁不得什麼折騰了。”

    聽到“保命都困難”這句,李廣寧眸子一縮,手指一下子抓緊了桌沿。黃大夫眼睛從他手上掃過,不動聲色地開口。

    “因此老朽纔想知道——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與他的病有何相干?”

    “你不是想叫我保下他的性命?若只是醫治身病,卻任憑心病日漸沉重,他是必死無疑了。”

    輕描淡寫一個死字,直接擊垮了李廣寧的防線。他喉結滾動,艱難吞嚥一口唾液,彷彿吞下了滿口砂礫。

    “我們是……朋友。”

    “朋友?我看不像。老朽活了大幾十年,見過多少癡兒怨女。你和那個蘇姓公子一樣,都對他有不一般的心思。”

    李廣寧眼眸微動,冷然看向黃大夫。黃大夫也看着他,語氣依舊毫不客氣。

    “別人見了老朽,都恨不得將一身上大小毛病都抖落出來,是知道我藥到病除。你那嗓子病的那樣嚴重,卻不求我醫治。

    只是因爲,比起這喉嚨,你心中有更要緊的事情——若說這要緊事情是替他治病?但你也該知道,不是我治了他,就不能治你。

    所以我猜……你特意不要喉嚨痊癒,是爲了遮蓋自己的聲音。”

    李廣寧臉色瞬間鐵青。黃大夫繼續說下去,

    “加之你帶來的病人雙目失明;他說你們萍水相逢,你看他的眼神卻癡纏渴望不已;我想,你們的關係沒那麼簡單吧。你是隱姓埋名接近他,所以,你掩蓋自己的聲音,正是怕他聽出你的聲音——對不對?”

    “黃大夫,你管的太寬了!”

    李廣寧眼神冷厲下來,是動了殺心!

    黃大夫卻還沒有停下。

    “他那雙眼睛,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筆?這位寧公子,你未免也太狠毒了些。竟然**讓他失明——”

    “你說什麼?!”

    李廣寧猛然站起,一聲厲呵,

    “他的眼睛是被人下了藥?是哪個畜生——是不是外面那個姓蘇的?爲了控制他,不讓他離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早就知道那不是個好東西,沒安好心!”

    ——無事獻殷勤?你一個隱姓埋名暗中接近的,居然痛罵旁人無事獻殷勤?

    黃大夫斜睨他一眼,心中卻有了判斷。

    看來杜公子眼睛不是他的手筆,自己錯判了。

    “黃大夫!既然你能看出他失明的原因,想必也有辦法幫他!他一生要強,心思玲瓏,從小就喜歡讀書寫字……若是讓他看不到東西,只怕比殺了他還難受!你一定要將他眼睛治好!”

    “是麼?這是真心話?”

    黃大夫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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