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面的樓辰夜照常在喝茶。
“啪嗒——”
星月宛如驚弓之鳥,被茶杯放在桌子上的聲音嚇得一顫。
樓辰夜什麼都沒說,也沒看她,爲自己續上茶後,繼續品茶。
星月的小手在桌底下使勁揉搓自己的衣襬。
對於前不久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別的感悟她沒有,但她終於意識到了你爹永遠都是你爹這一至理名言。
她之前爲什麼敢在樓辰夜面前逞威風?
因爲現在的樓辰夜只是神君,不再是神尊初期。
雖說她現在只是個神體,仍舊打不過父親……
而且現在的樓神君沒有數百年後的父親那麼有氣勢。
但她不知道,數百年後的樓神尊能這麼有氣勢完全是因爲每次好事都被星月打斷所致。
最最重要的是,她在與現在的父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父親對她只有義務,不再有責任,所以她纔敢在多次試探之後如此放肆。
但現在,樓辰夜打算管星月了,星月瞬間就慫了。
又是一聲“啪嗒——”,星月都快哭出來了。
她承受不住壓力,聲音裏帶着哭腔,怯怯道:“父……父親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星月,星月一定知無不言……”
樓辰夜瞥她一眼,淡聲道:“就你所知,你孃親開啓過多少次六方重力陣?”
星月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她先在心中對孃親說了聲抱歉,便掰着手指算了算。
“星月……星月數不清。”
樓辰夜沒說話,示意她繼續說。
星月嚥了咽口水,用自己能發出的最小的聲音道:“大概每次父親離開孃親身邊超過半日,孃親都會開啓。”
樓辰夜揉了揉眉心,心中有數後放人離開。
星月一溜煙的離開後,他手指輕點桌面,眸色幽深。
以亦稀的種族天賦足以將重力室的門破開,若不是有星月阻攔,亦稀這身毛確實不保。
他得提醒白副院長,改造重力室時必須將門換成更堅固的。
——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三兩歲呀,沒了娘呀。親孃呀,親孃呀……”
簡露宵焉噠噠地趴在桌上,臉被擠變形了也不能阻擋她唱歌兒的決心。
她這次都焉噠到唱歌時沒將正確的語氣助詞替換成自己喜歡的語氣助詞。
簡露宵唱這首歌的次數多,又沒跑過調,連歆蕊聽過幾次就能將曲目彈出來。
見她不唱了,連歆蕊停下伴奏,無奈道:“露姐姐,你唱這首歌叔叔嬸嬸知道嘛?”
幾家的長輩是拜過把子,有過命交情的哥們兒,各家小輩稱呼對方家的長輩都以叔伯相稱。
唯有白露是個奇葩,讓小輩們該叫樓家主叔叔的叫叔叔,該叫伯伯的叫伯伯,但稱呼她只能用姨來稱呼。
樓家主只比阮家主、炎家主以及簡老四大。
因此,明明是拜過把子的交情,但每次聽絕大多數小輩稱呼自己和自己媳婦兒時,樓家主總有種他還沒把人娶到手的感覺。
而連家主在其中排行第三,只比簡家老大、老二小,連歆蕊自然稱呼簡露宵的父母爲叔嬸。
簡露宵翻了個面,將另一邊臉攤成肉餅,嘟着嘴道:“知道,這還是我娘教我唱的。說是要我從中感受到有母親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連歆蕊:“……”
連歆蕊搖搖頭,繼續爲簡露宵伴奏。
如泣如訴的琵琶聲響起,彈的還是催淚曲目《小白菜》,簡露宵瞬間悲從中來,繼續跟着連歆蕊的調子唱着。
簡露宵又唱了幾遍,大門被人敲響。
她的臉正背對着大門,哪怕她不感受門後之人的氣息、神識等,僅用她還沒長出的尾巴想想就知道來人肯定不是連歆荷與炎邱。
先不說他們能直接推門而入,她被禁足啥事沒有,但兩人要代替她去青龍院賠禮道歉。
就很心酸,她現在就連在神獸學院受重傷的資格都沒有了。
“岑姐姐,池哥哥,你們來啦。”連歆蕊起身開門,笑意盈盈道。
連歆蕊見兩人過來,換了首歡快的曲目。
簡露宵聽到來的是他們倆,又換了邊臉,正對着兩人道:“你們是來找我的?”
兩人扭捏了半天,最後由年長的藍岑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們先是聽了一通唐馨他們四人的哭訴,之後又被肖院長抓住訓了一頓。嗯……他們讓我們看好你。”
其實肖院長的原話是:管好你們那瘋批鮫人主子。
簡露宵小腦袋瓜子一動,肖院長?哦,那位青龍院的院長大人。
但看好她?
“呵。”簡露宵臉朝下貼着桌子,“我們體修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話雖如此,但我們學院的體修很少在學院內重傷至性命垂危。”
“這話說的,說不定大家都關在屋內暗搓搓的受重傷呢,只是只有我被發現而已。”
“露宵說得在理,因此,學院爲了防止學生背地裏將自己弄成重傷,將要整改重力室。”藍岑幽幽道。
簡露宵:“……”
這……
“另外,肖院長還說,”池墨補充道,“他讓姐姐別忘了馴獸師只是他的生活職業,他的修煉職業是體修。”
簡露宵:“……”
池墨沒說全,但她知道肖院長的後半句話是什麼。
無非就是,她再敢來一次水生獸族暴走事件,肖院長就用體修的方式來。
生活職業爲不會提升境界的職業,修煉職業就是能夠提升境界的職業。
假設池墨會煉丹,但不能通過煉丹提升修爲,那麼池墨的修煉職業仍是儒修,生活職業則是煉丹師。
肖院長原本是被總院長放到青龍院震懾獸族用的。
但他在青龍院待的時間久了,雖然不能通過馴獸來提升境界,但馴獸技巧也是一絕。
肖院長的話傳到後,藍岑和池墨就打算離開。
畢竟簡露宵不靠譜,他們不僅得打理自己,還得努力賺錢養她。
“等等!”簡露宵擡起臉,見兩人要走,連忙叫住他們,“問你們件事兒,你們想去這次的孕神祕境嗎?”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道:“當然想。”
但他們的那點積分,都不夠他們修煉用的。
簡露宵眉頭一挑,起身道:“想就去唄。反正你們是我的人,你們欠我錢我也不怕你們跑了。特別是池墨,債多不壓身,你不介意再多一億神石的債務吧?”
身後的連歆蕊扶額搖頭,池墨很沒形象地張大嘴,藍岑則是……眼角帶淚?
啥子玩意兒?
“這……藍岑啊,你不想借錢就不借,改成借令牌也是一樣的,再過幾年後的大比你替我贏幾個令牌回來,成,成不……?”
簡露宵聲音越說越小,看到美人落淚她的心都要化了。
她這纔想起藍岑家裏貌似挺窮的,不僅窮,貌似還急用錢。
她向連歆蕊使了個眼色,讓她替自己爲池墨做思想工作,她則帶着藍岑走到屋內,佈下隔音結界與她交談。
之前不借錢給藍岑是因爲兩人不熟,藍岑沒有主動向她借錢她更不好主動提起。
但她現在加入了簡家,那就是簡家的人了,別的不說,每個月的月俸不能少。
之前一直在打野獸才忘了這茬。
這麼算下來,她豈不是拖欠了兩人半年多的月俸!?
“咳咳,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但你已經將命給我了,我就要負責你的衣食住行。你……方便說說需要多少錢嗎?”
藍岑擦拭掉眼角的淚意,簡露宵有一點說的很對,她已經將命給她了。
那麼那些事就不再需要隱瞞簡露宵。
她再次感謝當初的自己鼓起勇氣將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她追隨的主人果然是條好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