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段亭鈞活下來了。”
楊山河不禁又輕嘆一聲,臉上的神情頗爲遺憾,“他在江北埋的線,恐怕短時間內很難理清楚了。”
王秋平在暗中勾結段亭鈞,這是他們早就知道的,但除了此人之外,段亭鈞肯定還有其他暗線,這根本不需要證實,而是必然存在的。
就如同安士雄同樣在江南也有人手,並且在當地同樣也有人暗中跟安士雄合作一樣,段亭鈞在江北拉攏的也絕不止王秋平一人。
但可惜的是,杜宏沒有殺了段亭鈞,那他必然就不能輕易的審問段亭鈞關於江北任何事情,不然的話,那跟自爆身份沒有任何的區別。
現在段亭鈞落得這個下場,接下來很大可能無法善終,甚至,說不定他連醫院都走不出,就會被人滅口。
如此一來,段亭鈞在江北的那些暗線,必然都要立刻清理痕跡,掩蓋他們所做的一切,以後再想追查,其難度必然要遠比現在大的多。
安士雄對此倒是並沒有多少遺憾,他說道:“不能讓杜宏把我們的活也一併幹了,不然的話,那就不是雙方合作,而是依賴了。”
他安士雄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如果連麾下的叛徒都揪不出來,反倒是讓指望着杜宏幫他們揪出來,那以後他們跟杜宏之間的關係,就絕不是平等關係,而是一頭輕一頭重,甚至帶有些許的依賴性質。
這絕不是健康的合作關係!
楊山河也是感慨了一句,同時也有一些話,他現在只是略微某些感覺,無法說得清。
“那江南……”楊山河又問道。
安士雄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先密切關注江南的情況變化,我們現在還不能貿然的進入,不然的話,到時候各方的視線都會集中到我們的身上,那反倒是會得不償失。”
楊山河點了點頭,他也贊同安士雄的看法。
現在的江南,混亂才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各方勢力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爭鬥,上面會有各種博弈與妥協,江湖上則會有廝殺與衝突,這些都是必然會發生的,完全可以預見。
假如說這個時候安氏集團強勢進入江南,那些還沒有攫取到屬於自己利益的江南各方勢力,恐怕會立刻停止爭鬥,共同把矛頭指向安氏集團。
這就是人性,他們一定會先把外敵趕走,然後再來爭奪屬於他們的利益。
尤其是在各方勢力都無法快速戰勝對手的情況下,就必然會如此。
若是如此的話,那安氏集團可就成了各方的靶子,甚至會因爲江南的混亂而進入更高層的視線,進而引來不可預測的後果,那的確是會得不償失。
安士雄忽然說道:“除了你之外,不要讓公司裏的人跟他接觸。”
楊山河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說道:“好。”
他心中卻是有些憂慮,他知道,安士雄這一趟前往荊楚,實際上還是爲了一直以來的那個目的。
洗白上岸。
但是,人一旦踏入江湖,就難以退出,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上岸,更何況還是安士雄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們想要上岸,幾乎不可能。
看到楊山河眼底深處的憂色,安士雄反倒是顯得很從容,“放心吧,我這一趟去,只是一次嘗試,不是爲了上岸,只是希望有一天沉船的時候,不會淹死,還能留口氣。”
楊山河怔了怔,他隨即意識到,安士雄應該是看到了段亭鈞的下場,兔死狐悲,想要做最後的努力。
無論是背後的關係網,還是財富的積累,段亭鈞都萬鈞集團都不弱於安氏集團。
如果硬要說二者的區別,也只是兩個掌舵者之間的心性與處事風格的差別。
段亭鈞更奸詐,安士雄更大氣磅礴。
或者說的更加準確一些,段亭鈞更加的不擇手段,而安士雄則是更傳統一些,從草莽崛起的他,更傾向於盜亦有道。
但不管是安士雄還是楊山河,他們心裏都明白,盜亦有道,也是盜,他們在崛起的過程中,一樣是雙手沾滿了血腥,只不過段亭鈞的手上沾有普通民衆的血腥,而安士雄則要磊落的多。
可不管怎麼樣,他們終究是身在江湖,如果哪一天上面真的要剷除他們,甚至都不需要找藉口,光是以往崛起過程中的那些廝殺,就足以讓他們萬劫不復。
現在他們所有的努力,只是希望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們不至於死的太過淒涼,還能爲後人留下一條生路。
這也是爲什麼安士雄會如此看重杜宏的原因所在,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他們更加懼怕會被斬草除根!
杜宏二人回到錦繡園,已經是傍晚時分。
舒妤嫺不顧這段時間旅行的疲憊,堅持不去外面的餐館喫飯,而是在家裏爲杜宏下了一萬簡單的雞蛋麪。
離家的餃子,回家的面。
舒妤嫺想讓杜宏儘量喫的熨帖,這比她自己喫到什麼美味更加的開心。
看到杜宏喫的呼呼作響,舒妤嫺俏臉上不禁露出了動人的笑意。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二人還沒有喫完,就有人敲門,是對門的錢老太太。
她帶來了一個消息:“小舒,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這些天你父母都來找你三回了。”